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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错洞房后,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

赟子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颜芙凝笑了笑:“他是我弟弟。”小叔子的称呼,远不如弟弟来得亲切。刘掌柜又问:“看姑娘与弟弟的穿着不凡,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子女,怎地时常要来卖山货呢?”上回来的那个年轻男子,衣着品貌都高贵。他们不是卖野生平菇,就是卖冬笋,还有野鸡。先前他还以为这姑娘在体验生活,可如今连家人都出现了。实在叫人费解。傅北墨插嘴:“赚钱,不赚钱要饿肚子。”刘掌柜点了点头,原来是有钱人家落魄了,也是不容易。当即称了冬笋的重量。“此次十九斤六两,就算二十斤,一共二两银子。”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多谢掌柜!”颜芙凝接过银子放进荷包。刘掌柜轻声道:“姑娘,如今差不多要过完年了,再往后冬笋就卖不动了。”“我知道,谢谢掌柜提醒!”颜芙凝拿起空背篓,“到时候我换旁的山货...

主角:颜芙凝傅辞翊   更新:2025-04-28 22: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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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芙凝傅辞翊的其他类型小说《入错洞房后,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由网络作家“赟子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颜芙凝笑了笑:“他是我弟弟。”小叔子的称呼,远不如弟弟来得亲切。刘掌柜又问:“看姑娘与弟弟的穿着不凡,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子女,怎地时常要来卖山货呢?”上回来的那个年轻男子,衣着品貌都高贵。他们不是卖野生平菇,就是卖冬笋,还有野鸡。先前他还以为这姑娘在体验生活,可如今连家人都出现了。实在叫人费解。傅北墨插嘴:“赚钱,不赚钱要饿肚子。”刘掌柜点了点头,原来是有钱人家落魄了,也是不容易。当即称了冬笋的重量。“此次十九斤六两,就算二十斤,一共二两银子。”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多谢掌柜!”颜芙凝接过银子放进荷包。刘掌柜轻声道:“姑娘,如今差不多要过完年了,再往后冬笋就卖不动了。”“我知道,谢谢掌柜提醒!”颜芙凝拿起空背篓,“到时候我换旁的山货...

《入错洞房后,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精彩片段


颜芙凝笑了笑:“他是我弟弟。”

小叔子的称呼,远不如弟弟来得亲切。

刘掌柜又问:“看姑娘与弟弟的穿着不凡,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子女,怎地时常要来卖山货呢?”

上回来的那个年轻男子,衣着品貌都高贵。

他们不是卖野生平菇,就是卖冬笋,还有野鸡。

先前他还以为这姑娘在体验生活,可如今连家人都出现了。

实在叫人费解。

傅北墨插嘴:“赚钱,不赚钱要饿肚子。”

刘掌柜点了点头,原来是有钱人家落魄了,也是不容易。

当即称了冬笋的重量。

“此次十九斤六两,就算二十斤,一共二两银子。”

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

“多谢掌柜!”

颜芙凝接过银子放进荷包。

刘掌柜轻声道:“姑娘,如今差不多要过完年了,再往后冬笋就卖不动了。”

“我知道,谢谢掌柜提醒!”颜芙凝拿起空背篓,“到时候我换旁的山货来。”

有钱人家落魄,经历过高处,再跌落,一般人吃不了这份苦。

而眼前的姑娘很有上进心,看得刘掌柜十分欢喜,遂又道:“待天气缓和,春笋也是可以卖的。”

颜芙凝笑着颔首:“月圆向吉,值此上元佳节,祝掌柜福满元夕!”

“好好好!”刘掌柜开怀大笑,“姑娘好文采!”

他从一旁架子上取了一把炒花生,觉得这般叫人拿着不方便,走去柜台拿了张牛皮纸折起,往里装了不少花生瓜子。

“给你们姐弟俩路上吃。”

颜芙凝道了谢接过。

傅北墨却执着地纠正他:“是嫂嫂与弟弟。”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算颜芙凝的小叔子。

在他看来,他是哥哥的弟弟,那就是嫂嫂的弟弟。

反正就是得坚持,嫂嫂是嫂嫂,不是姐姐。

“好,嫂嫂与弟弟。”

刘掌柜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是个痴的,遂在纸包内又加了不少花生。

出了酒楼,颜芙凝把纸包给了傅北墨。

“肚子饿了吧?先吃点。”

傅北墨摇摇头:“带回家,大家一起吃。”

“也好。”

颜芙凝微笑点头,带他去了对面的粮油店。

--

胡家人郁闷至极。

院子霸占不到,原本霸着的田被要回去了,往后的生活就少了一桩大进项。

更让人郁闷的是,他们连夜割毁的庄稼竟说是他们自个那一半。

阿静的手臂割了一刀,虽说有衣裳隔着,但皮肉还是伤到了。

思来想去,总觉着自家吃了大亏。

越想越气,他们决定进县城,找县丞说道说道。

只要傅家小子不打官司,阿静的名声就毁不了。

县丞暗地里帮衬他们胡家就成。

于是一家子准备去坐赶车李的牛车,再在镇上换乘马车进城。

不承想,他们走到村口,不见赶车李与牛车的踪影。

连日吃了亏,越想越恼火,胡大海扬手一挥:“咱们走着去镇上,再坐车。”

--

店内没有核桃仁,这会子卖核桃仁的小贩早已收摊,索性店内有芝麻。

颜芙凝买了两斤糯米粉,一斤芝麻。

付了铜板,很快出了粮油店。

今日特意备了不少铜板,就用来买做汤圆的食材。

因为估算着一背篓冬笋有二十斤,赚的银子就是整的,不必得了碎银。

只是没想到今日没到这个分量。

酒楼掌柜是个好心人,此次不用她说,直接给她以二十斤算。

叔嫂俩快步朝赶车李走去。

来时他们约好,他们动作快些,如此赶车李可以及时载他们回去。

因为今日基本都是村里的年轻男女进城,这会子从镇上回村的几乎没有,而赶车李还要回村再接一群人来镇上。

待叔嫂俩坐到牛车上,赶车李便挥了鞭子。

颜芙凝打开牛皮纸包,抓了一把花生瓜子,连同十个铜板,放到赶车李身侧的车板上。

赶车李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给我吃的?”

“嗯,谢谢你等我们。”

颜芙凝笑得眉眼弯弯。

赶车李往嘴里塞了颗花生,整个咬开,吃了里头的花生米。

“真香!”

他将十个铜板塞进怀里,哼起小曲来。

牛车上,只他们叔嫂与赶车李三人,此次车速就快了许多。

行到半道,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车行起来有风,颇冷。

颜芙凝手缩在袖子里,两手就这么捂着脸,压根没看路旁的风景。

这会子车停下,她才抬首。

傅北墨指着车前拦着的人,叫道:“嫂嫂,是胡家人拦的。”

颜芙凝也看到了,胡家五口人正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们。

“赶车李,叫他们从车上滚下来,你这辆牛车我们包了,去镇上。”

胡大海怒目圆瞪,鼻孔撑得老大。

傅北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凭什么,我们还没到家呢。”

“傻子真傻。”胡阿静哼笑着摇头,“你人模狗样的,怎么这般傻?”

颜芙凝怒火上来,赶车李若是将他们赶下,他们自然也能走得回去。

而眼前,有人骂傅北墨,她忍不了。

“你家长辈没教你做人要有礼貌吗?我弟没惹你,你如何满嘴脏话?”

“你!”胡阿静道,“我爹娘爷奶都在,你这么说,不怕我们揍你?”

颜芙凝道:“我怕,我怕极了,毕竟你敢用镰刀割我弟。”

生怕她再说下去,傅氏对赶车李道:“快叫他们下去!这里去到镇上的路不多了,我们五个人给你五十个铜板,你送我们过去。”

赶车李往嘴里磕了颗瓜子,呸地吐掉瓜子壳。

“我赶车李钱虽不多,但做人有原则,谁先上车,我就听谁的。”

言罢,挥舞鞭子,车子又动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旁的村落的车也有经过,胡家人不敢真动手。

看来往的路人都望着他们,胡家人骂骂咧咧地继续朝镇上的方向走。

颜芙凝拉傅北墨坐下,对赶车李道:“方才谢谢你!”

“不必谢。”他摆摆手,“胡家人蛮横惯了,以为谁都好欺负。那个胡阿静仗着家里有不少钱,将整个村里的年轻男子挑了个遍。”

颜芙凝:“有这种事?”

赶车李哼道:“可不?胡家想寻个上门女婿。”

连他也被挑过,他就算一辈子打光棍,也瞧不上那个胡阿静。


傅辞翊抿紧了唇。

见他不吃,颜芙凝疑惑:“是觉得不好吃吗?”

她将饴糖放入自己嘴里。

糖在舌尖几个翻滚,很快眉宇舒展:“嗯,很好吃呢,好甜的。”

傅辞翊眸光微动,深沉悠远,目之所及处——

是她殷红的唇瓣。

因吃着东西,她的唇瓣上镀了一层水泽,莹亮水润。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

颜芙凝跟着抬步。

“一共十颗饴糖,我从房中取了五颗出来,家里人一人一颗。”她将牛皮纸内剩下的一颗饴糖递过去,“尝尝看。”

家里剩下的糖果,她到时候要用来哄北墨的,顺带还有那个爱偷吃的傅南窈。

听她说家里人一人一颗,傅辞翊这才伸出手。

颜芙凝将糖放在了他的手心。

她悄悄吐了口气,原来是她举止不妥,不该这么凑近了喂。

咳,下次注意!

傅辞翊缓缓将糖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了。

两人问了村民,走了一炷香时辰到了里正家。

傅辞翊出声询问:“请问里正是否在家?”

声线清冷,朗朗动听。

院子里有个年轻女子正在择菜,闻声抬眸竟羞红了脸,放下菜就跑进了屋。

颜芙凝了然,某人的脸太过招人,声音又极具蛊惑性。

片刻后,那女子跟在里正身后出了屋子。

“爹,就是这两人寻你。”女子往院外指了指。

里正道:“原来是傅家的,寻我有事?”

傅辞翊也不多费口舌,直接从怀里掏出田契。

“我家的田被人种了,敢问里正是否知晓此事?”

里正上前,到了篱笆处,头探过篱笆看田契上的字,良久,才佯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几块田,胡家曾说是傅大同意他们种的,这些年来都是他们在种。”

“我祖父从未将田交于别人,还请里正带路,去胡家做个评判。”

傅辞翊将田契放入怀里,抬了抬手。

身为里正,就该处理村里的琐事,此般关于田地的大事,他更是义不容辞。

当即开了篱笆门,出了院子。

三人沿着小道往村子的另一个方向走。

颜芙凝眼尾瞥见里正闺女一个劲地瞅某人的背影。

于是,她也打量起某人来。

身姿颀长,不管是身量还是体型,皆堪称天人之姿。

许是他不久就会成为一代权臣,如今的他身上已隐隐透着一股冷戾气势。

不多时,他们来到胡家。

令人意外的是,胡家大门紧闭。

里正问了胡家邻居,才知今日胡家人走亲戚去了。

傅辞翊与颜芙凝只好回自个家。

与里正道别后,趁周围无人,颜芙凝压低声:“今日都正月十三了,怎么还走亲戚?”

傅辞翊声音很淡:“亲戚多的,走到正月十五属正常。”

“可是胡阿静来咱们家闹了两回,可见那两日并未走亲戚。而今都正月十三了,我总觉着有些蹊跷。”

“明日再看。”

去了镇上,去了田间,这会子村里几乎绕了一圈,时辰已临近午饭时,夫妻俩便加快了脚步。

--

这个时候,胡家人正在县城的傅府内。

傅府前院,厅堂。

县丞傅正青与其父二老太爷坐在主位上。

下首右边坐了胡阿静的爷奶,胡大海与傅氏。

胡阿静就站在他们身后侧。

下首左边坐了胡阿静父母胡兴旺与钱氏,两人正拘谨又羡慕地看着府中精致高贵的摆设。

胡大海笑得满脸褶子,指着胡阿静道:“我这孙女啊,老说想来县城的舅公家看看。今日咱们就厚着脸皮上门来了,也好叫她见见世面。”

胡阿静学着城里女子的做派,福了个礼。

“阿静见过二舅公,见过舅表伯父。”

动作生硬别扭。

二老太爷抿了口茶,缓声道:“咱们两家有些年头没走动了吧。”

傅氏面上堆起笑容:“二哥,我与大海的亲事,爹娘再不同意,也过去了。如今你我都是有孙辈的人了,年纪一把,咱们兄妹也该走动不是?”

说着抬手,叫儿子儿媳将山货蔬菜担上来。

“这些都是自个种的,也有山里采的。”傅氏从箩筐里拿出一朵平菇,“这是我家阿静采的,可新鲜了。”

二老太爷看他们带来的东西实在,光是一箩筐野生平菇就值不少钱。再加还有不少时令蔬菜,当即给了笑脸:“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傅氏自夸道:“东西都好,比市面上卖的还好,二哥放心吃。”

二老太爷“嗯”了一声,命下人上了茶水点心。

点心一碟接着一碟摆到几案上。

虽说每一碟上的点心不多,但胜在碟子数量有十只,且点心花样多,精致。

看得胡家人连连咽口水,却不敢动手拿。

傅正青轻蔑弯唇,不耐烦地调整了坐姿:“快吃吧,不过几道点心,不必拘谨。”

胡家人不敢置信地对望几个回合,迅速拿了吃。

点心下肚,又饮了茶水,胡家人感觉受了重视,说的话也就多了些。

胡大海将傅婉娘一家子搬到村里的事情讲了。

傅氏补充:“婉娘那对儿子儿媳可是厉害,特别是那个儿媳,我家阿静吵不过她。”

二老太爷哼了声:“那丫头是严家养女,也就嘴皮子厉害,娇生惯养的能成什么气候?”

像是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胡家人赶紧问了个仔细。

特别是胡阿静,越听越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

另一边。

傅辞翊与颜芙凝一回到家,傅北墨便叫囔着肚子饿了。

颜芙凝笑问:“北墨想吃煎排骨么?”

“想!”因嘴里吃着糖豆,他的声音有些含糊,“哥哥做了两日的饭,太难吃了。”

但嗓门不小,家里人都听见了。

颜芙凝伤了手,又受了寒,过去两日确实都是某人做饭菜。

他做的饭菜能吃,仅此而已。

婉娘眼盲,偶尔做一顿面条可以,且,得有人看着才能做。

至于傅南窈压根不会做吃的。

傅辞翊扫了弟弟一眼:“这两日你可曾饿肚子?”

傅北墨往嘴里塞了一颗糖豆,老实道:“饿,我想吃嫂嫂做的菜。”

不顾兄长含威的眼神,傅北墨拉了拉颜芙凝的袖子,小声道:“嫂嫂,今日还是我烧火。我不会告诉哥哥,你不会生火的。”


颜芙凝水汪汪的眸子闪过错愕,旋即捏了自个的手指,竟不好反驳。

“我这是不小心。”

难道要她在他面前承认自个娇气?

傅辞翊静默片刻,支开话题:“只最后一页纸,你再等片刻。”

他倏然反应过来,为何她分明极困,却仍坚持要等他。

过去这些日子,每一晚她都是熄灯后才宽衣解带,抹黑就寝的。

颜芙凝颔首:“好,我等你一起睡。”

傅辞翊专心继续抄写,乍然听到“一起睡”三字,不禁出声:“嗯?”

颜芙凝也是一怔,笑着缓解尴尬:“不是那个意思,我先帮你铺被子吧。”

言罢,逃也似的去了床边。

他答应教她识字写字,她帮忙铺被子,没问题。

就是方才那句话,让她不禁轻轻拍了拍自个的嘴巴子。

拍打之后,又觉得自己犯傻。

她的话分明没问题,是时间意义上的一起,又不是怎么的。

是他听得有问题吧?

--

清早起来,颜芙凝煮了粥。

先前做的腌萝卜用干净筷子夹了些出来,到碗里,再加昨夜吃剩的排骨与白菜,全都端去了堂屋。

因为起的早,傅南窈尚未起床。

一家四口吃得相当和乐。

婉娘由衷夸赞:“这个腌萝卜爽口好吃,配粥正正好。”

颜芙凝笑道:“娘,夫君说今日与我一同去集市。”

婉娘点头:“你们夫妻就该一起去。”

“我也去。”傅北墨嚷道。

婉娘道:“与你哥说。”

傅北墨便看向兄长:“哥,我跟嫂嫂说过,以后会保护她。”

傅辞翊刚要同意,这会听到此话,改口道:“你留家里,万一胡家来闹事。”

傅北墨一想也对。

“胡家人忒坏,我看着家里。”侧头对颜芙凝道,“嫂嫂,我下次再陪你去镇上,保护你。”

颜芙凝微笑颔首。

虽说留在家里保护母亲与姐姐的责任也很重大,傅北墨将哥嫂送出院门时,还是有些落寞。

颜芙凝瞧见了,笑道:“北墨在家乖乖的,嫂嫂给你带糖炒栗子回来。”

傅北墨眼眸瞬间变得晶亮:“好!”

傅辞翊与颜芙凝去到村口。

赶车李牛车上的客人并不多。

他看他们夫妻到来,笑着招呼:“昨日拉过菜的车,今日已经擦洗干净了。你们快上车,咱们这就出发。”

傅辞翊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给他,被赶车李拒绝。

“不用,从你家拿了那么多菜,我家的猪可以吃很久,车钱就不收了。”

傅辞翊吐了两字:“收下。”

分明是俊美的少年郎模样,却有着教人无端生畏的气势与积威。

令赶车李有种想要俯首的冲动,遂不由自主地摊开手:“那我收下吧。”

今日风仍旧挺大,颜芙凝上了车,将空背篓搁在车板上,两只小手便缩进袖子,捧起小脸。

傅辞翊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袍子,离她一尺远的距离坐下。

赶车李见状,心里直犯嘀咕,瞧小娘子明显怕冷,傅家相公也不靠近她些。

这对小夫妻啊,好似并不亲密。

--

车行至镇上,颜芙凝对傅辞翊道:“我先去趟酒楼,很快出来。”

傅辞翊颔首:“也好,我去书肆。”

“那咱们一刻钟后,去左手边那家布庄汇合。”

“可以。”

傅辞翊将颜芙凝送到酒楼门口,便继续朝书肆行去。

颜芙凝进了酒楼。

刘掌柜看她空着背篓来的,吃惊道:“今日怎地空了?”

颜芙凝笑道:“今日没有山货,我是来镇上采买的。”

刘掌柜这才笑了,抬手做请:“姑娘快坐,陪我唠个嗑。”

言罢,给她上了一碟花生瓜子。

颜芙凝笑着落座:“我是想来问问,一般来酒楼什么样的客人居多,如此我设计药膳菜单时,也好有个针对性。”

“脑袋果然灵活!”刘掌柜称赞,开始讲平日来酒楼用餐的客人。

另一边,傅辞翊进了书肆。

到了柜台前,他取出三本抄写好的书册。

店主翻开看了看,连连点头道:“好,真不错!”他从柜台内拿出一两银子,几颗碎银子,“一本五百文,三本就是一两半银子。”

傅辞翊并未立刻收下,而是开口道:“我买两本空白书册。”

店主不禁皱眉:“怎地要买空白书册了,是有本子抄废了?”

“不是。”傅辞翊缓声道,“我娘子想学识字,我打算在本子上写些简单的字,让她学。”

“娘子”二字实在绕口,幸亏某女此刻不在身旁。

否则他决计是说不出来的。

哪像她,在母亲跟前喊他夫君,溜得很!

“你那娘子讨价还价厉害得紧。”店主笑了,“她今日怎地没来?”

只要不是本子抄废,一切好说。

“来了,在旁的店里。”

一听来了,店主暗想,自个若不给点实惠,那小娘子大抵会过来讨价还价一番。

念及此,他道:“这样吧,空白书册是一百文一本,两本是两百文。”

“我收两本的钱,给你三本。”他从身后的架子上取过三本空白本,“你那余下的七本书册得抓紧时间抄啊。”

傅辞翊应下:“可以。”

店主将碎银子放回柜台内,取了三百文钱出来,连同方才那一两银子,还有三本空白本递给了他。

傅辞翊把钱收好,问店主要了张牛皮纸,把三本空白本包起。而后去到书架旁,翻看一直想买的科举用书。

待一刻钟时间快到时,便出了书肆。

颜芙凝早早地与刘掌柜聊好了,这会子已在布庄门口等他。

看他过来,她便冲他挥手。

傅辞翊快走几步,来到她跟前。

颜芙凝指着背篓内的牛皮纸包:“刘掌柜今日又给了一包花生瓜子吃。”

“你空着背篓去酒楼就是为了弄点吃的?”他问。

“什么话?”她转眸看到他也捏了个纸包,只是他的纸包很是平整,“你买书了?”

“算是吧。”

傅辞翊把手中的纸包放入背篓,自然而然地拎起提手,抬步进了布庄。

颜芙凝连忙紧跟其后:“什么叫算是吧?”

她很不解,是书就是书,不是就不是。

他说算是。

呃,不太好理解。

傅辞翊没回答,只心道,他若给她写一本,算不算她的启蒙书?


好在今日车上不人不多,她不用挨着他坐。

车子动起来,颜芙凝对傅北墨挥挥手:“你快回去,路上莫贪玩,嫂嫂给你买糖果。”

傅北墨笑了,大声应道:“好!”

嫂嫂终于自称嫂嫂了,他以后还是有嫂嫂的,遂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相对弟弟听得高兴,傅辞翊却是不悦。

他垂眸掩住眸中暗敛。

就这时,颜芙凝对他说:“你别动。”

傅辞翊撩起眼皮,只见她白嫩娇柔的脸往他跟前靠近,一双潋滟的水眸直直盯着他……

他的发顶。

他浑身不适,身体往后仰。

有大娘笑着开口:“你家娘子是要帮你拿掉头上的鸡毛呢。”

傅辞翊这才不动。

颜芙凝一一捏走他发上粘的羽毛。

“喏,你看,都粘头发上了。”

她摊开手心给他看。

傅辞翊一眼便看到了她手心上长长的伤口,伤口不小,结的痂尚未脱落。

颜芙凝也看到了自个的伤口,掌心变得丑陋,旋即攥拳缩回手。

扯了扯袖子,将手整个缩了进去。

都说手是女子的第二张脸。

不知是否会落疤,落了疤,能否祛掉?

古代大抵没有很好的祛疤膏。

现代她长在中医世家,她虽自幼耳濡目染,但很多知识都是一知半解。

考大学那会,她报了医学院,本硕博连读。

可硕士研究生还没读完,就穿了过来。

对于能否去掉自个手心的疤痕,她不太有信心。

--

到了镇上,众人下车。

傅辞翊一言不发地背起背篓,拎了野鸡,抬步就走。

颜芙凝跟上去:“谢谢你!”

傅辞翊扫她一眼:“明知背不动,还有能耐独自来镇上?”

“我这不是叫北墨帮忙背到村口的吗?且坐车来的,不累。”

“到了镇上又待如何?”

颜芙凝眉眼弯弯地笑了:“那不是还有你嘛?”

“倘若我不来呢。”

“我咬牙背,总会有办法的。”颜芙凝走得轻快,语调亦跟着轻快,“对了,这三只野鸡,你是何时捉的?”

“下雪这两日。”

“哦,那咱们今日多少时辰汇合?”

傅辞翊沉吟道:“今日不写字,尽早回。”

“也好。”颜芙凝指了指前头不远的酒楼,“我之前都去那家酒楼卖平菇的。”

夫妻俩快走几步,不多时便进了酒楼。

掌柜笑着招呼:“姑娘,今日不是一个人来的了?”

“是,我与夫君一道来的。”颜芙凝大大方方地介绍,抬了抬手,对某人道,“这位是便是酒楼掌柜。”

掌柜笑着自我介绍:“鄙姓刘。”

“刘掌柜。”

傅辞翊略略点头,将野鸡扔在地上,放下背篓。

颜芙凝问:“刘掌柜,冬笋也算山货,你要不要的?”

“要,自然是要的,鲜着呢,如今时节吃刚好。”

“是何价钱?”

“一百文一斤。”刘掌柜道,“这玩意很少人会挖,有些人一天只能挖几个,价格就贵了。”

颜芙凝算了算,瘦肉五十文一斤,如此说来冬笋是瘦肉价格的两倍。

还真的挺贵的。

不枉费她与北墨辛苦挖一趟。

称好冬笋的重量,刘掌柜笑道:“这背篓内足足有二十斤冬笋,姑娘,你是如何挖到这么多的?”

哪能将如何找主鞭的方法说出来?

颜芙凝摊开手心:“喏,可不容易了,手都受伤了呢。”

刘掌柜点头:“确实不容易,姑娘是个能干的,我原想着把你介绍给我儿子呢。”说话间,他朗声笑起来,“哪里想到今儿个你就带着相公来了?”

傅辞翊面无表情。

见年轻男子不笑,刘掌柜也不恼,对颜芙凝又道:“今儿个野鸡是活的,价格是五百文一只。冬笋加野鸡便是三千五百文,那就是三两半银子。”

说罢,他拿出三两银子,还有几粒碎银子。

颜芙凝拿了三两银子,将碎银子推过去:“半两银子就换成五百文铜钱吧。”

她还得去买东西,铜钱花起来方便些。

“好嘞。”

刘掌柜用手掌将碎银子扫进抽屉,取了五百文铜钱出来。

不多时,夫妻俩出了酒楼。

傅辞翊有个疑惑,某女娇生惯养,怎会挖冬笋?

方才听她说手心是挖冬笋破的,大抵因娇气之故。

想到先前她采的野生平菇香菇,他不禁问:“你如何识得山间蕈类?”

颜芙凝一怔,蕈,便是现代人所说的菌子。

“我会吃啊,会吃就对山珍野味有研究了。”

她可不能说现代时被爷爷奶奶逼着上山采药,研究出来的。

当时旁人都规规矩矩在采药,就她在采蘑菇。

怕他细问,颜芙凝支开话题:“你可有要买的东西?”

“去书肆看看。”

“我可以一起吗?”

她想去看看有无医书之类。

见他没拒绝,她便跟着去了。

书肆门口有摊支着,有书生模样的人在那抄书,也有替人写信的。

想来前两次,他就是如此赚的钱。

进了书肆,她跟着他去到专门摆放科举考试书籍的书架前。

拿了一本相对薄的,颜芙凝问店小二:“这个多少钱?”

店小二伸出一根手指。

颜芙凝:“一百文?”

店小二摇头:“一两!”

“这么贵!”

贵得叫颜芙凝心惊肉跳。

店小二笑道:“有注释有插图的就更贵了。”

颜芙凝深吸一口气,怪不得傅家不同意傅辞翊将书带出来。

原来在这个时代书很值钱!

她转头寻傅辞翊的身影,看他拿了本书去了柜台,忙走过去,将装了钱的荷包拿出来。

轻声问他:“你要买几本书?”

今日赚的钱,怕是只能买个两本。

“今日先不买。”

傅辞翊接过店主递过来的空白书册,数了数一共十本。

店主道:“看你字写得好,才允你带回家抄。不过抄写所用的笔墨,得用你自个的。”

傅辞翊颔首:“知道,今日就是来买笔墨的。”

店主道:“毛笔两百文一支,墨条砚台一套五百文,都是实惠价了。”

傅辞翊道:“来两支狼毫,一套墨条砚台。”

“好!”店主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了两支笔,一套墨条砚台,“一共九百文。”

想到抄书费笔,颜芙凝道:“老板,您看我夫君买笔墨是为了抄书。抄书可费笔了,九百文可否给三支笔一套墨条砚台?”


不等她反应,傅辞翊径直从她背上取下背篓,背在了自个身上。

与来时一般,他很快走在了前头。

颜芙凝追上去,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背篓里的米面,某人也要吃的,他背回去,也算应该的吧。

傅辞翊眼尾余光扫她一眼,俊眉几番微蹙。

只这么一背篓物什,她都能背得气喘,此刻更是一路不停地按揉肩膀。

娇气!

眉梢眼角的厌烦掩不住地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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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家时,已近中午。

“娘,我们回来了。”

脚步刚进院门,颜芙凝便甜甜地喊了声。

在堂屋的婉娘听闻,眉开眼笑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招手:“孩子快进屋,外头冷。”

傅辞翊快步进了屋,将背篓放到一旁。

婉娘摸索过去,摸到的是大儿子胳膊,一把拍开,待抓到了颜芙凝的手臂,才笑着问:“累了吧?”

傅辞翊:“……”

“我不累,是……”颜芙凝唇瓣微抿,终于道,“是夫君把米面背回来的,我不累。”

傅辞翊眉宇微敛,眼底闪过一抹诧色。

婉娘拉着颜芙凝坐下,柔声道:“怎能不累?此地到镇上要走很长的路。”

颜芙凝微微笑了,接过傅南窈倒的水,小小抿了一口。

“平菇将近八斤,按照八斤的重量算,一共卖了两百文钱。”又喝了口水,她道,“然后,我去粮油店买了米面,顺带买了盐与糖。店里有菜籽油与酱油,要买得自个带器皿去装,就没买成。”

婉娘夸赞:“我的儿媳妇真能干!”

傅北墨打开米袋子,又打开面袋子,高兴道:“咱们不会饿肚子了!”

颜芙凝“嗯”了一声:“十二斤米,五斤面粉,应该够咱们吃几天。”她从袖兜内拿出最后几个铜板,不好意思地笑,“买了这些,就剩十文钱了。”

婉娘温柔拍了拍颜芙凝的手背:“孩子,辛苦你了!”

这时,傅辞翊掏出一把铜钱放在了桌上。

有两个铜板掉落在地,骨碌碌滚开。

“哥,你怎么也有铜板?”

傅北墨眼疾手快地捡起。

傅辞翊淡淡道:“写字赚的,娘收起来吧。”

颜芙凝这才发现他的手指上有黑色的墨痕。

傅南窈接过弟弟捡的两个铜板,与桌面上的摞到一起数。

片刻后,她笑道:“哥哥嫂嫂加起来,一共六十八文钱。”

婉娘道:“这钱全都由儿媳妇收着,咱们家以后你当家。”

颜芙凝不解:“我当家?”

婉娘颔首:“嗯,娘信你。”

颜芙凝望向某人,毕竟这里头有五十八文是他赚的,但此刻也不好问他,遂用红绳将铜板一个个穿起。

婉娘高兴道:“快到午间了,咱们做面条吃。”

她虽瞧不见,但和面擀面条她还是拿手的。

傅北墨拎了背篓,傅南窈搀扶着婉娘,母子三人去了灶间。

颜芙凝穿着铜钱,瞧某人还在,轻声问:“你的铜钱要不要自己收起来?”

傅辞翊自个倒了杯水喝,此刻听她所问,喝水的动作一顿。

“叫你管,你就管着。”

嗓音微凉。

左右不过几个铜板,又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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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间,面粉刚放到盆里,院子里就传来纷杂的声响。

胡阿静带着几个村民又来了。

“我大舅公大舅婆进城时,曾托我阿奶看着这处院落。”胡阿静理直气壮道,“如今大舅公大舅婆不在人世,这院子就归我,我阿奶了。”

傅南窈拍拍手上的面粉,出了灶间,喝问:“你怎么又来了?”

胡阿静脖子一梗:“我来自个院子,还要你同意?”

颜芙凝收好铜钱,出了堂屋,漂亮的眼眸直盯不远处皮肤黝黑的女子:“你是谁?”

“我叫胡阿静,傅大是我大舅公,我奶是傅大的亲妹子。”

“你方才所言,歪理。”

“怎么歪了?”

颜芙凝淡淡道:“爷奶是不在了,他们的女儿孙子孙女回来,不能住这院子?偏生叫你一个外姓亲戚占了去?这不是歪理么?”

胡阿静完全没想到对面好看得过分的少女,一出口就能令她激动。

灶间内,婉娘让小儿子扶着回房,此院的归属问题必须有个了断了。

“哪是歪理?我爷奶说了,傅婉娘压根就不是我大舅公大舅婆的亲闺女!”胡阿静指了指经过的傅婉娘,而后转向身旁站着的中年男子,“里正,你快评评理!”

里正沉吟片刻,道:“傅大的房子按理由其子女继承,没错。没有子女,那就由亲眷继承。”

傅南窈急了,焦急的目光望向堂屋内还在喝水的傅辞翊:“哥!”

傅辞翊放下竹制茶盏,脚步刚出堂屋,便听得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

“敢问律法有无规定收养的子女也一样享受继承权利?”颜芙凝望向里正,“爷奶晚年是谁在照顾他们,享天伦之乐?在此期间,胡家又做过什么?”她的目光移向胡阿静面上,“此刻倒是跳出来,连这处破旧的老宅都要霸占一番,这是哪门子律法?”

傅辞翊唇角微动,此女竟懂得当朝律法。

里正喉间一哽:“这……”

连里正都被怼住了,胡阿静急得跳脚:“收养的就是外人,外人怎么能继承?”

这时,婉娘将房契拿出来,展示在众人眼前。

“爹娘去前,已将房契上的名字改成我的了。念傅家胡家是亲眷,上回已给了胡姑娘脸面,不想今日又来这一出,还请里正说句公道话!”

里正道:“既然房契早已更改主人,便不能算作遗产。胡阿静,你还争什么?”

人家连房契都有,胡阿静自是无话可讲。

闹了这一出,里正与村民讪讪离去。

胡阿静看堂屋门口立着的年轻男子异常俊俏,觍着脸对傅婉娘笑:“舅表姑母,咱们两家终究是亲戚,今日是我不对,你莫生气。”

婉娘不接话。

胡阿静转而对傅辞翊笑,压着嗓子,让声音尽可能好听:“这位是二表哥吧?二表哥可有婚配?”

“快走,咱们家不欢迎你!”傅南窈柳眉拧起,“还有,我哥已经成婚了!”

婉娘朝颜芙凝所站的大致方向伸出手:“儿媳妇快扶娘回灶间,娘给你擀面条。”


夜阑窗轩风吟寒,烛影摇曳共欹枕。

清冽的酒味充盈在鼻尖,颜芙凝费力睁开眼,扯下罩在头上的红布,一怔。

竟是块绣着双喜字的红盖头!

倏忽间,眼尾余光瞥见一张俊美绝伦的脸。

惊得她一个激灵坐起身。

眼前的男子十八、十九的少年郎模样,生得绝世出尘,皮相骨相皆是一绝。

什么情况?

欲下床查看,不承想自己的裙裾被男子压在身下,只好跪坐着伸手扯。

生怕将人吵醒,她扯得小心又谨慎。

忽觉男子动了,光影随着他的身形移动,最后将她笼在他的阴影里。

颜芙凝捏着裙裾的手一顿,抬首看他:“你好,请问咱们这是在哪?”

傅辞翊冷沉着脸觑她一眼,坐至床沿,垂眸按了按额角。

“严芙凝,你耍什么心机?”

嗓音清润悦耳,仿若空谷冷泉激石,却糅杂了讥诮。

颜芙凝脚尖一落地,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竟忘了站起:“你知道我是谁?”

傅辞翊起身,清冷道:“家贫母瞎,妹瘸弟痴,怎配娶你!”

气氛凝滞,仿若结霜。

颜芙凝心头一突,如惊雷乍起。

这不是她昨夜书里看到的情节么?

书中有个炮灰女配名唤严芙凝,与她同名不同姓。

女配与男主傅辞翊有婚约。

在凌县,严家乃最有钱的商户,而傅家出了个县丞。

傅辞翊便是县丞之侄。

然,即将成亲前,严芙凝嫌傅辞翊家贫,其母眼瞎,其妹腿瘸,其弟痴傻。遂在书社门口,当着名流学子的面,退了他的亲。

令他颜面扫地。

她怔怔地走到他跟前:“傅辞翊?”

傅辞翊抑制着体内燥热,短促轻笑:“此次换了什么把戏?”

酒席上他被猛灌酒,大抵那时被下了药。

某人眉梢眼角皆是寒意,颜芙凝的心肝子莫名颤了颤,心头疑惑更甚。

遂指了自己身上的嫁衣,与他身上的喜袍:“咱们成亲了?”

傅辞翊眸色一凉:“此刻你该在我大哥房中。”

“啊?”

颜芙凝惊呼出声,忽觉额头剧痛,抬手一摸才知额头有个凸起的大包。

如此一按,似打开了记忆的开关。

严芙凝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退亲前的记忆与书里写的一般。

而之后,却有了不同。

今日是严家姐妹嫁傅家兄弟的日子——

严大小姐严海棠嫁傅二公子傅辞翊,严二小姐严芙凝嫁傅大公子傅明赫。

可她这会在傅辞翊房中,方才他们还躺在一起。

颜芙凝傻了眼:“换错新娘了,你怎么不急?”

傅辞翊不作声。

严家两女,如果可以选,他一个都不会要。

此女适才装作不认识他,这会倒是知道换错新娘了。

莫非入错洞房是她的恶作剧?

颜芙凝急道:“既然换错,那得赶紧换回来!”

书中所写,退亲之后两人再无交集,直到傅辞翊连中三元,成了权臣。

他先断了严家的财路,后按罪名将严家男子悉数关入牢中。

她去求他,反被他囚禁,日日折磨。

可见此人报复心很重,倘若他们成了夫妻,那她今后……

得新婚夜换回来,待到明日为时已晚。

言罢,便往屋外走。

傅辞翊扯了扯领口,酒意散去,体内燥热愈加明显。

他坐到桌旁,捏拳,竭力克制不适。

颜芙凝觉某人没跟上来,转回身行至他跟前。

“你怎么了?”

她歪着脑袋瞧他,看他面色潮红,气息紊乱,遂伸手探他额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

颜芙凝蹙眉,此人大抵中了催情药物。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谁给他下的药?

某人这般情况,大概不能随她去换新娘了。但他不去,她一个人也说不清楚。

更何况,此人身上的催情药得尽快解了。

念及此,她走到屏风后,端了一脸盆冷水,直接往他头脸泼去。

大冷的天,这么一泼,他的头发脸庞全湿了,喜袍都湿了不少。

“耍什么疯?”

傅辞翊起身拂身上的水,冷眸睇她。

颜芙凝眨眨眼:“你有没有感觉舒服点?”

身上的燥热被冷水冲淡,傅辞翊冷峻的眼底涌起一丝打量。

他被谁下的药?

此女懂得解此药性,莫非是她?

转念一想,她不想嫁他,大抵不会用她自己的清白来当赌注。

“你想换回来?”傅辞翊站起身。

不管她在今日的阴谋中扮了什么角色,此刻他也不愿留她在此。

颜芙凝点头:“对,换回来!大公子的婚房怎么走?”

书中他将她禁锢在别院,那一系列疯狂报复在她脑中浮现。

像拿刀刃轻抚她的脸,都是极轻的行径。

她既穿来,保命是顶要紧的,这错嫁得尽快拨正!

见傅辞翊抬步往外走,她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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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深,似盖苍穹上,铅云渐渐浮笼。

府中红绸高挂,灯火通明。

因值深夜,一路安静,不多时,两人来到西苑。

令颜芙凝惊讶的是,东苑质朴清雅,而西苑富丽堂皇,花团锦簇,池塘拱桥,水榭长廊,假山楼阁,无一不精致。

两苑唯一相似之处,便是新房窗户透出的龙凤喜烛的红光。

她正要靠近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被老妈子展臂拦住。

“二少爷……”老妈子对傅辞翊颔首,转眸看到颜芙凝身上的嫁衣,又唤,“二少奶奶,两位新婚夜来西苑作何?”

颜芙凝急道:“错了,新娘子搞错了!我是严家二小姐,大少奶奶。”

傅辞翊眉峰微蹙。

新房内,傅明赫与严海棠听到声音惊醒过来。

厚重的喜帐掀开,烛光投射而入,两人这才发现睡错了人。

严海棠胡乱穿上衣裳披上外衫,开了门。

看到一身红色喜袍的傅辞翊,她的眼底盛满惊艳。

她晃神片刻,对着颜芙凝怒目而视。

“二妹妹早不说晚不说,这会子来说是何意?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嫁傅二公子,还当着众人的面退了亲。如今倒好,你还是扒着二公子不放。”

傅辞翊长得俊美,是众多少女的春闺梦中人。

敢情严芙凝这个小蹄子退亲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昏迷才醒,醒来就来对换。”颜芙凝反问,“反倒是大姐姐,一个晚上了,怎么没发现入错了洞房?”


嗓音低低柔柔的,含了不自知的娇媚,无端端勾人。

傅辞翊眉眼微动,眸子淡如水。

深究之下,他的眸底含了彻骨冷意,仿若搭这个晒衣架子,他极度不愿。

颜芙凝眸光躲闪几许,索性垂了眼眸。她分明想指责的,出口的话硬生生变了语调。

实在不能怪她,她只需压低声线,就莫名带了撒娇的意味。

她也不想的!

这会子,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见兄长没反应,傅北墨嚷道:“嫂嫂够不到,我来晾衣裳好了。”

傅南窈摇头:“你晾的衣裳定是皱皱巴巴的,哪有女子细致?”

傅北墨不悦地拧了眉头,拿了干净衣裳就要往竹竿上搭。

颜芙凝:“北墨。”

傅辞翊:“北墨。”

震惊于哥嫂一起唤他,傅北墨笑出声:“真好听,你们一起再唤一遍。”

颜芙凝:“……”

傅辞翊:“……”

“不唤就不唤。”

傅北墨嘟囔一句,又要往竹竿上晒衣裳。

“竹竿还没擦干净,先别晒。”颜芙凝喊住他。

几乎同时,傅辞翊吩咐:“去打水,灌满水缸。”

傅北墨应声,将干净衣裳放回大木盆里,去灶间拎了水桶。

要把水缸灌满得来回很多趟,颜芙凝心里嘀咕着,一个侧头看到某人在重新绑架子了。

架子重新搭好,竹竿只低了寸许,颜芙凝也不计较,举高手臂踮着脚能擦到就好了。

索性晾衣时,都是甩上去再弄平整的,没什么大关系。

傅辞翊洗了手回房,入座提笔抄书。

只略略抬首,他便瞥见她踮脚晒衣的背影,只见她抬高了胳膊,细致地抚着衣裳上的褶皱。

她的腰竟如此之细?!

他蹙眉垂眸,厌烦地捏了捏眉心。

衣裳多,足足晾晒了三根长竹竿,饶是到了这会,傅北墨还在吭哧吭哧地拎水。

他学着兄长的模样,两只手各拎一桶水,气喘得很。

颜芙凝看不过去,帮他拎了一只。

水桶装了水,于她来说很沉,遂两只手一并提着走。

就这时,傅辞翊蓦地出声:“今日不必再打水。”

嗓音清冷,神色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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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到做午饭时,颜芙凝去田间摘菜。

傅北墨屁颠屁颠地跟着去。

田里被割掉的庄稼已都发蔫,颜芙凝叹了气,这么多庄稼烂在地里,也不是办法。

倒是可以收集起来,堆肥用。但堆肥需要时日太久,也无处可堆。

若直接将它们与泥土翻到一起,割掉的庄稼实在太多,下回种粮种菜容易烧苗。

唯今之计,得将这些蔫掉的庄稼处理掉。

叔嫂俩拔了三颗萝卜一颗大白菜,拍掉根上的泥。

“嫂嫂,今日要烧这么多萝卜呀。”

“烧掉一颗,剩下两颗,我打算做成腌萝卜,清早配粥喝。”

“好!”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家。

回到家,颜芙凝把萝卜与大白菜都洗了洗。

灶台有两口锅,两口锅中间有两个汤罐,里头备水。烧火煮饭的时候,汤罐里的水温也会跟着变高。

颜芙凝给汤罐灌满水,一口锅用来烧饭,另一口锅用来烧菜。

淘米放水后,不用她说,傅北墨就开始生火烧柴了。

剩下还有三根排骨,颜芙凝全剁了,冷水入锅,开始煮排骨汤。

“北墨,另一口锅也烧起来。”

“好嘞。”

待水煮开,颜芙凝捞去排骨汤上的浮沫,而后取了颗萝卜切块,放入汤内。

汤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很快香味飘散出去,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肉香味。

排骨汤需要煮得久些。

等饭煮好,排骨汤还炖着。

傅北墨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嫂嫂,我饿了。”

颜芙凝打趣他:“饭已经好了,你要不先吃点饭?”

“我想吃糖。”

“倒是老实,你乖乖看着火,我去房中给你拿。”

“嫂嫂,我很乖的。”

颜芙凝拿棉巾擦干手上的水渍,出了灶间。

一抬眸,便看到傅南窈踮着那条好腿,正在给晒着的衣裳翻面。一件件翻过去,连她的衣裙也帮着翻了。

颜芙凝见状,唇角漾起笑意。

她这个名义上的小姑子,大抵是刀子嘴豆腐心。

进了西厢房内,某人在安静地抄书,颜芙凝轻手轻脚地拿了剩下三颗饴糖。

来到院中,从纸包内拿出一颗饴糖,递到傅南窈嘴旁。

“你吃不吃?”

傅南窈瞪她一眼,很快凑头含了去,随后继续给衣裳翻面。

颜芙凝轻轻笑了笑,回灶间,把剩下两颗饴糖都给了傅北墨。

傅北墨吃了一颗:“嫂嫂,剩下一颗给你。”

颜芙凝摇头:“都给你吃,吃慢些,两颗吃完,排骨汤就好了。”

“好。”他笑得眉眼弯起。

趁着这个间隙,颜芙凝将大白菜劈开,一半切成小段,一半留晚上吃。

白菜切好很快,放在盘子里备用。

还有不少时间,她索性将两颗萝卜也切了。

萝卜清脆,落刀利索,于砧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让人一听,就觉刀功很高。

不多时,萝卜也切好。

她把萝卜片放到盆里,取了酱油、盐放入,又加了少许糖,搅拌均匀。

傅北墨凑过来:“嫂嫂,这就是腌萝卜么?”

“嗯,调料少,就这么腌了。”

颜芙凝点了头,转过身在排骨汤里撒了盐。

终于,排骨汤炖好,将汤全都盛出后,洗净锅,炒大白菜。

炒大白菜的速度很快,没多会就好了。

待饭菜端至堂屋,婉娘与傅南窈不必说,早早地候着了。

就连以往要喊几遍的傅辞翊,也缓步而来。

颜芙凝盛了一碗汤到婉娘跟前:“娘,您先喝喝看。”

“好。”婉娘脸上尽是笑意,直白道,“我就等着这道香喷喷的汤呢。”

全家人动筷吃饭,喝汤吃排骨。

萝卜吸了排骨的油脂,排骨沾了萝卜的清香,即便只加了盐,但汤水意外好喝得紧。

由于汤上浮着层油脂,能很好地保温,是以汤喝进胃里都是暖暖的。

往日会时不时说几句风凉话的傅南窈,罕见地没出声,就顾着埋头吃。

傅北墨笑话她:“还说排骨是狗吃的东西,姐姐是小狗。”

傅南窈抬眸瞪他:“你再说,我把你那份也吃了。”

傅北墨连忙护食,确保她抢不到,才委屈巴巴地看向颜芙凝:“嫂嫂……”


颜芙凝连忙冲他摇头。

见儿子儿媳没反应,婉娘不禁问:“怎么,你们是不信娘?”

颜芙凝笑道:“信,自然是信的。”

“那娘就等着抱孙了?”

“娘,您也得考虑咱们如今的情况才是。夫君要考科举。南窈的腿,北墨脑袋的伤,咱们得赚钱医治。这生孩子的事情呀,不急的。”

说起龙凤胎,婉娘语声落寞:“一个腿一个脑袋是看不好了,这些年已看过不少大夫。”想到孙辈,她的嗓音又清亮起来,“辞翊考科举与生孩子不冲突,娘给你们带孩子。你们嫌我眼瞎,南窈北墨的眼睛可亮着呢。你们生多少个,娘与南窈北墨都能带。”

颜芙凝听得唇角直抽抽:“娘,您先去堂屋坐着,等我剁好饺子馅,就与你包饺子。”

听到吃的,婉娘这才点了头,同意儿媳将她扶回堂屋。

待把婆母扶到椅子上安稳坐定,颜芙凝旋即跑回某人跟前。

“生……”

樱红的唇瓣微启,才吐了一个字,好似怎么说都不对。

傅辞翊静默看着她。

深邃如海的眸子,仿若能直抵人心,让人无所遁形。

颜芙凝一跺脚,直接凑到他耳边低语:“待你高中,有的是世家贵女帮你生孩子,你可得用功备考啊!”

傅辞翊听得一脸懵。

颜芙凝快步出了西厢房,看他怔住,遂将脑袋探进窗内,胳膊抬起握起小拳头。

鼓励道:“加油,届时你挑个最好看的,生的孩子也漂亮。”

到那时,他们已经和离,她完全不必担心自个会被他桎梏。若有机会看到他的孩子,她就可以笑着与人讲:喏,那个是我前夫的孩子,漂亮吧!

思及此,她噗哧笑出声。

而后欢快地跑回灶间,剁饺子馅去了。

呯呯的声响自灶间传出,带着雀跃。

听得傅辞翊不禁咬住了后槽牙。

聊起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她缘何如此高兴?

她越是高兴,他便不高兴。

心底莫名涌起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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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间,颜芙凝把肉都洗了洗。

想到猪油炒菜很香,就打算留一半肥肉用来熬猪油。

半斤肥肉不多,好在摊主还给了一小块。平分开,一半剁碎了,一半留下。

一斤瘦肉全剁碎了,与方才剁好的肥肉与白菜放一起,加入酱油和盐,又放入稍许糖用来增鲜,搅拌均匀。

家里没有旁的调料,光着这些调出来的肉馅色泽还算不错。

一斤多的肉对于一家五口来说并不多,但加了大白菜,馅的量就上去了。

调好了馅,颜芙凝和面准备饺子皮。

准备妥当后,将馅料与和好的面端去了堂屋。

婉娘喊了龙凤胎过来,四人一起动手。

堂屋的四方桌大,一家子在一起包饺子也宽敞。

有了前一次包汤圆的经验,傅北墨此次包饺子上手很快。只是形状既不像汤圆那般圆,又不像饺子那般两头翘。

傅南窈笑他:“你怎么不包个圆饼?”

傅北墨还嘴:“像你的脸那般圆吗?”

傅南窈:“臭北墨!”

傅北墨抬袖闻了闻自个:“不臭啊!”

婉娘笑出声,这样的日子就挺好。

包完饺子,颜芙凝便端去灶间。

南窈北墨因为方才斗嘴,此刻手上还有面粉,便在堂屋相互打闹着。

颜芙凝也不喊他们来烧火,自个将上午包裹过排骨与肉的油纸牛皮纸点着了,再将细碎的柴禾放上去引燃。

小的柴很快着起来,便搁上大的柴。

果然此次生火很顺利。

等南窈北墨想来帮忙烧火时,灶膛内的火已然很旺了。

傅北墨拍手叫好:“嫂嫂聪明!”

傅南窈撇撇嘴:“不就生个火么?”

对于傅南窈的态度,颜芙凝已见怪不怪。

她能有心来灶间,已算不错了。

不过,有机会的话,她得与她好好聊一聊。

水很快烧开,颜芙凝下了饺子,期间加了三次冷水,这才出锅。

新出锅的饺子滚烫。

她已经用棉巾裹着碗边了,食指指腹还是被烫到。

走在半道,又不能摔了碗,只好咬牙将碗端去了堂屋。

“嘶——”

一放下碗,被烫到的部分便钻心地疼。

婉娘听闻她那声极轻的痛呼声,关切问:“怎么了?”

“没事,娘。”

颜芙凝将手指放在唇前吹了吹。

这时,傅南窈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傅北墨则学着颜芙凝的样子,也端来一碗饺子。

婉娘道:“快帮娘看看你们嫂嫂,她是不是烫到了?”

傅北墨一眼就看到了颜芙凝发红的指尖:“嗯,烫的,疼的,嫂嫂手红了。”他将碗放到桌面上,“汤水烫。”

婉娘焦心道:“芙凝,你快去用冷水冲冲。”

颜芙凝应声,回了灶间。

傅南窈冲她背影轻吐两字:“娇气。”

一瘸一拐地跟着进了灶间,拿过颜芙凝放在灶台的棉巾,也端了碗饺子。

走在半道,她心底直犯嘀咕,烫是烫的,也没到某女那种程度啊。

莫非某女的肌肤比她的还娇嫩?

颜芙凝用水瓢舀了水,把手指浸在冷水里,这才感觉好受些。

一拿出来,又钻心地疼。

傅北墨回来端饺子,看颜芙凝眉头皱着,便端着碗快步回了堂屋。

一放下碗,就跑去了西厢房。

“哥,嫂嫂受伤了,你快去看看。你要不去看,嫂嫂会嗷嗷哭的。”

看兄长不动,他一个劲地拍打窗台。

傅辞翊这才搁了笔,起身去了灶间。

傅南窈又端了一碗饺子,看兄长过来,压低声吐槽:“她好娇气啊!”

傅辞翊神情淡淡,几步走到颜芙凝跟前。

“伤哪了?”

颜芙凝捏了捏手指:“没伤到。”

傅辞翊蹙眉。

傅北墨连忙道:“手,伤到手,哥哥快吹吹。”

闻言,傅辞翊眼风扫向门口指手画脚的弟弟。

眼风颇冷。

傅北墨缩了缩脖子,乖觉地回了堂屋。

指尖发疼得厉害,颜芙凝直叹自己身子不争气,只好将手指再度浸到冷水中。

傅辞翊:“我瞧瞧。”

颜芙凝:“不用瞧,我浸一会就好了。”

她不给看,傅辞翊偏要看,遂不由分说地两指捏住她的食指。

入目是一条横在指尖的红痕,微微泛肿。

颜芙凝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反被他捏紧。


没多会,傅北墨与傅南窈就吵了起来。

吵得互不相让。

颜芙凝走出屋子,单手拎了背篓。

整整一背篓的冬笋很沉,她拎不动,遂喊:“北墨,你帮我搬到灶间好么?”

傅北墨这才对傅南窈皱了皱鼻子,走到颜芙凝跟前,两手抓住背篓提手,放去了灶间。

见他又要与傅南窈吵嘴,颜芙凝又让他帮忙把捆成一捆的细竹竿放去柴房。

这么两趟下来,傅北墨就忘了要与傅南窈继续争吵。

婉娘耳朵一直竖着,院中孩子们的身影她瞧不见,但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她都有听闻。

如果说芙凝先前退了辞翊婚事的举动是不该,但如今“看”她为人处世,很有章法。

几句话就将北墨这个捣蛋的,说得服服帖帖。

或许她就该有这么个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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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山风呼啸。

今日已是正月初九,外头的爆竹声比前几日少了些。

颜芙凝伤的是右手,左手给右手包扎颇为别扭。

奈何睡前洗漱沾湿了伤口,她必须更换布条。

坐在床沿,将湿布条换下来时,眼前的伤口仍旧骇目。

她拧着眉,将干爽布条一圈圈往上缠。

就这时,傅辞翊到她跟前,从她手里取过布条。

颜芙凝抬眸看他,眸中闪过错愕。

他是要帮她?

傅辞翊继续缠绕两圈,而后拎起布条两头,往上提溜着,用力抽紧打了个结。

颜芙凝缩了缩手,眼尾很快泛红,抽泣出声。

“疼,你可以轻点么?”

哭腔娇媚,委实娇弱到了极致。

不知道他是下手不知轻重,还是故意弄疼她,抽结时用力扯了。

害她伤口崩开,血又渗了出来。

她当即便掉了泪珠子。

泪水滚烫,在他手背溅开。

傅辞翊的手掌立时变得僵硬。

此女是真娇气,他算有了切身体会。

再看布条上的血越来越多,他一愣。

适才看她单手不好包扎,他才主动帮忙。但一靠近她,他就想起被她指着鼻子数落的场景。

如此一来,他的手便没控制好力道。

实则他也不知该用几分力。

且,初次如此近距离看女子的手,白皙纤细,手腕露出一截肌肤,如羊脂白玉般……

令他莫名烦躁。

故而包扎时,他基本没碰她的肌肤,力道更难控制。

布条顿时被血染红,颜芙凝只好重新更换。

望着换下来带血的布条,她不禁想起了书中看到的片段。

某人成为权臣后,处理了不少人,手上时常沾血。

每每这种情况,他会来别院。

她最觉惊悚的便是,他一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节,一面笑意温润地唤她:“乖,过来。”

说这话时,语调极其冰凉。

她便颤着身子,用湿帕将他的手心、手背与手指细细擦拭干净。

这个时候他会说:“你猜,我的手上何时会沾了你的血?”

忆至此,颜芙凝是不愿再叫他帮忙的了。

她侧身坐了,愣是用牙齿与那只没受伤的手在布条上打了个结。

见状,傅辞翊手掌张开复又攥起。

她似乎在怕他。

看她下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晶莹剔透,摇摇欲坠,他眉峰厌烦地拧了拧。

处理好伤口,颜芙凝转过身,盘腿坐着。

“进山时,我想过了,咱们确实不合适,而且我也处理不好与你家人的关系。要不,咱们……”

他蓦然出声:“颜芙凝,你想如何?”

已是夫妻,她还想如何?

此人的嗓音带着锋芒,眉眼处仿若结霜,颜芙凝心肝子抖了抖。

忙下了床,仰头看他,用商量的口吻与他说:“你若肯给份放妻书最好,若不能,给休书也成。那份和离书要两年,我大抵等不了。”

“不管是放妻书、休书,还是和离书,我已写一份,此生断不会再写。”

他嗓音寡淡,深邃的瞳孔涌起冰冷的暗芒,转瞬即逝,面色一如既往的漠然疏离。

颜芙凝琢磨不透他的神情含了什么意味,心口像是堵了一团乱麻。

硬生生耗她两年。

什么人嘛?

固执偏执!

即便如此想了,她还是大着胆子问:“可有商议的余地?”

“没有。”

他就这般立在她跟前,端的是清贵华然,然,冷峻的面庞让她心慌。

他该不会要提前折磨她了?

--

睡前,颜芙凝照旧将床单挂起,忍着手心的疼,固定好床单两角。

熄了灯,才脱衣上床。

窗外越来越静,渐渐泛起微弱的银光,似乎落雪了。

颜芙凝睡得很不安稳。

听那半边床上睡着的某人气息平缓,她也不好乱动。

只是人越来越不舒服,硬生生躺着,也不知何时入睡的。

等翌日天明时,她是被外头傅北墨的惊呼声与叫喊声吵醒的。

“哇,积雪好厚啊!”

“嫂嫂快起来,陪我玩雪!”

“嫂嫂,该用朝食了!”

颜芙凝坐起身,想下床,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

本想着是否因为这几日跑来跑去累到了,却不想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才知自己额头烫得惊人。

她硬撑着起来,穿衣,将挂着的床单收起,开门。

目之所及,漫山遍野全是积雪。

见她终于起来,傅北墨捏了个雪球过来。

“嫂嫂今日起晚了。”

“嗯。”

颜芙凝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积雪很厚,再加还在落雪,看来今日没法将昨天挖的冬笋拿去镇上卖了。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隔壁柴房传来:“傅北墨。”

“来了来了。”傅北墨应声,转眸对颜芙凝道,“柴房屋顶被雪压塌,哥哥正在修,我去帮忙了。嫂嫂,咱们等会再玩雪好不好?”

颜芙凝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遂点了头。

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嫂嫂,你怎么躺在地上不动了?”傅北墨哇哇直哭,“昨日嫂嫂流了太多血,我就说要死了,现在不会真死了吧?”

他去拉她的袖子,看她的手包扎着,便哭得更厉害了。

此话,颜芙凝迷迷糊糊有听到,想要给出点反应,愣是给不了。

再往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傅北墨急得跳脚:“哥,哥,嫂嫂死了!”

正站在梯子上修葺屋顶的傅辞翊听闻,锤子险些砸到手。


“为何不能唤嫂嫂?”

傅北墨很不明白,眉头皱得紧紧的。

颜芙凝坦诚:“我退亲在前,后又换错新娘,无论哪个原因,我与你哥都不可能成为真夫妻。”

书上写傅辞翊高中状元后,京中贵女都想嫁他,就连丞相千金亦如是。

入仕不到一年,他便成为当朝最年轻的首辅权臣,就连皇帝都有意招他为驸马。

念及此,她道:“你会有一个更好的嫂嫂。”

依照今日某人的态度,大抵会休妻了。

休妻就休妻,没什么好怕的。

她笑了笑,忽然感觉轻松起来。

傅北墨拔高嗓门,激动道:“我不信,我也不要旁的嫂嫂!”

会夸他厉害,会对他说谢谢的,才是嫂嫂。

留在傅府的那个女人骂他傻子,才不是他的嫂嫂。

颜芙凝侧头,微笑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

“咱们当姐弟也是可以的。”

按年岁来,她只比他大了几个月。

但他心智仿若孩童,天真善良,她不忍说出往后他们再无关系的话来。

傅北墨对上她的视线,眼前的嫂嫂虽然笑着,眼中却含着泪花。

定是他的大嗓门吓到了嫂嫂,当即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嫂嫂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哭呢?

他不想嫂嫂哭,便从她手里拿走了锄头。

“嫂嫂,咱们快进山。”

“好。”

叔嫂俩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颜芙凝昨日看到的那片竹林。

冬笋长在地下,喜欢疏松透气又肥厚的土壤,因其生长会往上钻的特性,是以土壤会有变化。

只要看到地面蓬松的,土壤略略拱起,底下很大可能会有不少冬笋。

依照这个法子,颜芙凝边走边看地面。

看到土拱略高处,便用锄头挖。

寻到了主鞭,就寻到了许多冬笋。

颜芙凝负责挖,傅北墨负责捡到背篓内。

两人合作,不一会背篓就满了。

挖好后,颜芙凝将土填回,上头重新铺好枯黄的落叶。

临行前,傅北墨捡了根细竹竿。

“嫂嫂,咱们院子的篱笆忒破,你说这好使么?”

他拿着竹竿一阵挥舞,破风声呼呼响起。

颜芙凝瞧地上有不少细竹竿,大抵是人们砍伐时留下不要的,颜色已呈金色。

“好使,这些竹竿去掉枝丫,可直接钉到篱笆里。”

“那好。”

两人一人放下锄头,一人放下背篓,开始捡细竹。

才捡了一捆,不知是心情缘故,还是她心不在焉,伸手去够地上的细竹时,被竹枝条的尖端划到了手掌。

霎时鲜血淋漓。

殷红的血滴滴往下落,溅在枯黄的竹叶上,又滑入土壤。

颜芙凝丢下细竹,奈何手脏,又不好按伤口,只能任鲜血直流。

傅北墨见状,吓哭:“嫂嫂要死了。”

手心刚划破时不疼,渐渐地痛意上来,颜芙凝眼尾泛了红。

她这身子娇气,倘若她不控制,眼泪定会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此刻被傅北墨这么一说,她哭笑不得:“我不会死,就是有点疼。”

垂眸看了看手心,确实触目惊心。

傅北墨却哭得停不下。

颜芙凝怎么安慰都没用,只好想办法先将伤口处理了。

好在竹林边上有处山泉。

她蹲下身,在山泉水里冲洗好伤口,随后扯了里衣下摆绑了。

原本这般伤口她定是要哭鼻子的,但看傅北墨一个劲地哭,她就不好意思也哭,愣是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擦了去。

“咱们回吧,我拿不了东西了,你是男子汉,你得帮我。”

颜芙凝将包扎好的手给他看,单手包扎的,包得有些乱。

傅北墨这才不哭。

--

回到家,傅北墨又哭。

他先是哭着告诉母亲:“娘,嫂嫂流了好多血。”中间打了个哭嗝,“娘放心,嫂嫂说她不会死。”

婉娘听得心头突突跳,她摸索着站起:“怎会流血?”

傅北墨扶住母亲,哭着说:“嫂嫂手破了,血哇哇地流。”

真的吓死他了。

婉娘对颜芙凝当日退婚之事,心里仍有气。

毕竟那桩婚事是二老定下,哪能说退就退的?

就算真的想退,好好退不成么?

她却让辞翊丢尽了颜面。

当日在书社吟诗作对的都是读书人,都是凌城的名流学子,辞翊在他们跟前失了颜面,那可是天大的事。

可此刻听说她手破流血,婉娘又于心不忍。

心里的恨与气,就渐渐消了不少。

“快带为娘去‘看看’。”

自个虽瞧不见,但总归可问问。

傅北墨将母亲扶去西首厢房。

颜芙凝正在重新包扎,见婉娘过来,便起身让她坐。

傅北墨旋即去了堂屋。

堂屋内,傅辞翊正在修摇晃的桌子与木凳。

“哥,嫂嫂不让我喊嫂嫂了。”话一出口,傅北墨又哭,“她说我可以叫她姐姐。”

傅辞翊拿着锤子的手一顿。

“可是我已经有个姐姐了,我只想要嫂嫂。”傅北墨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往兄长身上擦,“哥,你可不能不让嫂嫂当我嫂嫂。”

话说得拗口,傅北墨怕兄长像他一样傻,听不明白,遂解释:“你不能娶旁的女人!”

傅辞翊侧头瞧了瞧弟弟抹在他袖子上的眼泪鼻涕,俊脸黑如锅底。

当即放下锤子,脱了外衫。

傅北墨知道自己兄长爱干净,也知道自己举动闯了祸。

但兄长方才不追嫂嫂就是错!

他可是在替嫂嫂出气呢。

这会子气出了点,趁兄长罚他之前,他便撒开腿跑出了堂屋。

跑出堂屋没几步,眼尾瞥见傅南窈躲在灶间偷吃。

他忙转了方向,去到傅南窈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都是你,是你跟嫂嫂斗嘴,嫂嫂才会去山里的,去了山里才受伤。”

说着说着,他自个倒被气哭了。

哭得嗷嗷的。

房中颜芙凝听见,将脑袋探出窗外喊了他:“北墨,你不是答应我不哭了嘛?”

傅北墨哭得一噎一顿:“姐姐太坏了,方才摔碗说不吃,这会子在灶间偷吃。若不是她与嫂嫂吵,嫂嫂怎会流那么多血?”

颜芙凝:“不能怪你姐姐,是我自己要去山里的。”

傅南窈哼道:“假惺惺!”

转眸看到她手上染红了的布条,喉咙一哽,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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