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程乔王春花的武侠仙侠小说《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由网络作家“程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叶珍秀根本就没想留冯小薇吃晚饭,听她这么说正中下怀。“那不好意思啊冯同志,娘饿了,我们就先开饭了啊。”张贵枝倒是欲言又止。她最清楚自己娘以前对冯小薇的看重,生怕这个城里的姑娘看不上三哥,事事小心翼翼的。可自从娘伤了头,忘了一些事,说话做事全都不一样了,她一时拿不准要不要提醒一下。但想到二嫂几次三番被娘怼到无话可说的样子,她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她记得自己上次已经跟娘说过冯小薇的事,恐怕娘现在这样做自有深意。只是她看向摇头拒绝的冯小薇,颇替她遗憾。从城里过来可得花不短的时间,就算刚吃就过来也消食了,自家的吃食现在真心不错,特别是双抢临近,娘特地交代家里要吃荤腥养足精神。今天大嫂做的拿手好菜可是软糯可口的红烧肉!冯小薇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错过什...
《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精彩片段
叶珍秀根本就没想留冯小薇吃晚饭,听她这么说正中下怀。
“那不好意思啊冯同志,娘饿了,我们就先开饭了啊。”
张贵枝倒是欲言又止。
她最清楚自己娘以前对冯小薇的看重,生怕这个城里的姑娘看不上三哥,事事小心翼翼的。
可自从娘伤了头,忘了一些事,说话做事全都不一样了,她一时拿不准要不要提醒一下。
但想到二嫂几次三番被娘怼到无话可说的样子,她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她记得自己上次已经跟娘说过冯小薇的事,恐怕娘现在这样做自有深意。
只是她看向摇头拒绝的冯小薇,颇替她遗憾。
从城里过来可得花不短的时间,就算刚吃就过来也消食了,自家的吃食现在真心不错,特别是双抢临近,娘特地交代家里要吃荤腥养足精神。
今天大嫂做的拿手好菜可是软糯可口的红烧肉!
冯小薇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错过什么。
她其实肚子还饿着,但既然好面子的拒绝了,自然也不好往人家的饭桌上看。
她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到了院外等着。
内心却把老张家的每一个人都记在了小本本上。
今天这些人对她所做的事,所说的话,她都得让他们将来成倍、百倍的后悔!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随着老张家的饭菜陆续端上桌,香味儿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慢慢的牵着了她的鼻子!
怎么可能!
她好像味到的是肉香味儿?
这不年不节的,乡下人家竟然都能吃上肉了吗?
不,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肚子饿出的幻觉!
或许,或许这家做饭的多少还有点儿手艺。
冯小薇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她中午吃过食堂过来的,现在都到了晚饭的饭点了。
更何况她嫌今天茶馆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只吃了点儿糕饼。
她带着拿下老张家所有人的信心请假过来,根本就没想过会惨到连饭都混不上一顿的程度。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哪怕肚子再饿,她冯小薇都不可能向这些人低声下气。
冯小薇一个劲儿的说服自己。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心理暗示能解决的。
比如饿肚子。
“咕~”
随着肚子发出不争气的咕噜声,她已经分辨不出是肚子太饿,还是饭菜太香了。
她越来越觉得今天老张家的饭桌上绝对有肉!
“嗯,大嫂做的红烧肉是越来越好吃了!”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张代民他弟弟竟然一边吧唧嘴一边点评!
有肉!
还是红烧肉!
骗鬼呢?
冯小薇撇了撇嘴,十分不屑。
这些人太坏了,分明故意馋她呢!
只是说谎也要说点像样的,这种一眼假就不要想骗人了。
这些人知道红烧肉是什么做的吗,这么敢说?
她家住在城里,家里还有三个正式工人,每个月也才敢吃两次肉,而且每次她妈都会把肉片切得薄如蝉翼,炒出满屋的肉香让左邻右舍全都闻到味儿之后,再放入大半锅的辣椒、土豆、或者豆角之类的辅菜。
总之当季什么菜多就放什么菜,一起做出一大锅来,让家里每个人都能沾点荤腥就算了。
红烧肉?
真材实料的三层五花,两斤都不够一顿造的,日子不过了?
过年的时候能摆一碗出来当看菜,都已经是相当殷实的人家!
虽然越想越觉得老张家的饭桌上不可能出现红烧肉,但好奇心就像是在冯小薇的心里生了根还发了芽。
不看一眼,不求证一下,有猫爪子挠一样心痒难耐。
毕竟那味儿是真的太香了!
她一点一点的移动身子,先用眼角的余光瞄过去。
见满桌的人注意力都在饭菜上,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正想光明正大地去看,然后,目光就落到了一大坨油光放亮的肉上!
真有是红烧肉!
冯小薇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
有肉吃其实脸要不要也无所谓的。
“其实……”
“咦,小冯同志怎么还在这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程乔洪亮的嗓门以压倒性的优势盖过冯小薇明显中气不足的呢喃。
然后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看到的,就是她眼巴巴盯着程乔筷子上的肉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
冯小薇回过神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生得漂亮,从小到大还没谁给她吃过这样的瘪!
“婶儿,我不是说了代民哥让我过来跟您商量婚期的吗?”
冯小薇生气了,语气也提高了几分。
她现在恨惨了程乔这个死婆子。
话都不让她说完,还搞得像是才发现她在这里一样!
猪鼻子里插葱,装象都没有你这么能装的!
“咦,我不是也说让你们自己看着办的?”
程乔也一点不惯着她。
“眼看就要天黑了,小冯同志你今天不回城里有住的地方了吗?”
“毕竟你跟代民还只是处对象,要是住在我家被人说闲话就不好了。”
程乔这话一出,她就听到了漂亮姑娘磨牙的声音。
冯小薇只觉得自己此时灰头土脸。
如果这个未来婆婆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杀杀锐气的话,算是她已经做到了!
可她冯小薇也不是泥捏的!
“婚姻大事,哪能儿戏?既然婶儿对我不满意,那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她就不信了,张代民是不要她这个媳妇儿还是不要他那个不讲理的娘!
“小冯同志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现在是新时代了,不兴包办婚姻要恋爱自由,你跟张代国不是早已经商量好了吗?结还是不结通知我一声就好了,算不算的也跟我说不着啊。”
程乔两手一摊,无比的赖皮。
但她眼看着冯小薇怒气冲冲地冲出去的背影,还是对张代国和张代强交代一声。
“去找你本初哥,跟大队借拖拉车送一下,别路上出了什么事赖咱们家。”
小心驶得万年船,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时代,凡事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
程乔才刚吩咐下去,看着叶珍秀几个收拾碗筷,就听大毛喊她。
“奶,有人找!”
张代强见两个哥哥家都拿了香皂,娘手里还有两块,忙也上前。
“娘。”
张嘴喊了人,就巴巴地等着。
看着是真的老实啊,但程乔知道这货心里在想什么。
“给你,但我得说一声,要是你把这块香皂送给了赵清莲,家里往后有啥好东西都没你的份了。”
“嘿嘿,娘,要是四弟用这块香皂给你拐个儿媳妇回来呢?”张代富就是个不怀好意的,专勾着老四上套。
娘刚卖了工作,一出手就是四块香皂,谁知道她手里还有多少好东西啊!
程乔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一声不吭。
这些年老四给赵家的好处还少?作为一只合格的舔狗,活没少干,好吃的更没少送。
要是赵清莲能这么容易摆平,哪会还舔到现在还一无所有?
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只要不把她的东西往外送,程乔才懒得管这个老四受不受伤害呢。
“不会,不会。”
老四没料到一下就被老娘戳穿了心思,只得讪笑。
最后一块香皂,程乔直接塞到了端饭菜过来的张贵枝的手里。
小姑娘很是愣了一下。
她着实没料到还有自己的份!
扫了同样惊愕的众人一眼,忙将香皂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从堂屋里出来再返回灶房时,没忍住将拿过香皂的手闻了又闻。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好香啊!
这可是香皂呢,她真的一个人有一整块了吗?
香皂这个东西,她还是从三堂姐那里知道的。
去年三堂姐从她嫁到城里的姐姐家里切了一小块回来。
宝贝得不行。
根本没舍得用,拿木盒装起来放在床头,每天光闻香味儿呢。
“娘,幺妹一个女娃,为啥给她一整块啊,我家人多,家宝又小不懂事,常弄脏需要多洗洗,不如匀给我家一起用吧。”
王春花冒头冒习惯了,跟叶珍秀对视一眼之后,生怕被大嫂抢了先得了好处去。
这个眼皮子浅的!
程乔决定——就她了!
“我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你教我做事?”
王春花怼回去的话想到了很多,连死老太婆的称呼都快冲口而出了。
但对上程乔冰冷的目光,她还是很理智地咽了回去。
“哪能呢,我就说说事实。”还得陪着笑。
没办法啊,婆婆今时不同往日了。
昨晚大房也死活不分家,图啥啊?不就婆婆手里卖了工作的钱!
婆婆不拿出来分,全攥在她自己的手里了。
自然是谁顺她的意谁就有好处呗。
今天分的这个香皂,不就是从她手里扣出来的嘛。
这个时候抢先得罪了人,好处那就一点沾不到了,没见大嫂那个人精连儿子被挨了都没吭声吗,她王春花又不傻!
“还有,以后别总在我面前拿你儿子说事。”
“就你生了个儿子了不起啊?这个家里谁没生儿子?”
程乔可不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王春花张了张嘴。
她想说,她这个儿子来得艰难,自然比别人要宝贝一些。
可环视一圈,大嫂生了三个儿子,高矮不一全都已经坐在饭桌上了呢。
婆婆更是生了四个儿子!
她到最后只得勾着头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叶珍秀见她吃瘪,难得的看程乔都顺眼了一些。
以前在老张家,她这个大儿媳才是最大的功臣,可自从王春花生了个儿子,她就抖起来了,成天拿出来显摆,搞得活像只有她才生得出儿子似的。
家里的公公也是,觉得她儿子来得不易,对那么个小豆丁也额外的宠爱一些。
就好像一个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别人都习以为常了,一个坏人偶尔做了件好事,反倒被人传扬。
她就像那个做了一辈子好事的好人,连生三子就是应该的,她王春生只生了一个就有多了不起了。
“趁着还没开饭,我先宣布一件事。”
程乔扫了一圈,见她怼王春花,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听着,这才又慢悠悠的开口。
“家里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赶明儿全都送学校里读书去。”
“啊?”
“??”
程乔这话,仿佛油锅里进了水,老张家的堂屋里一片惊奇之声。
“都上学啊?丫头们就算了吧。”张代国觉得自己是长子,老爹不在了家主就应该轮着自己做。
老娘连商量都没跟他商量,就做这样的决定实在太草率了一点。
虽然上学的学费没多少,但家里那么多的活儿,大妞她们全都上学去了谁干?
昨晚老娘闹了一场,今天早上就没起身干活,他媳妇已经有怨言了。
“大毛也早超龄了,他上过学反正也学不进去,出工还能挣半个大人的工分,也不去了。”
他明显感觉老娘在他说不让丫头们上学时,脸色又沉了几分,他连把自家长子也推出来,这样算是一碗水端平了吧?
“哼!”程乔冷哼一声,“丫头们也是自己不想上了?”
“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不把丫头当人的?”
“要不是有你这样的糊涂爹,今天二毛能用石头砸三妞的头?”
“但凡要是砸得再偏一点点,三妞非死即伤,你们还有心情坐着等吃饭?”
“既然你们不会教,教不好孩子,就送学校让老师教。”
堂上为之一静。
张代国也觉得自己儿子被揍一点都不冤。
倒是叶珍秀程乔主动旧事重提,憋在心中的那口气终于忍不住了。
“娘,二毛砸三妞是不对,打也挨了,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为什么三个丫头都能吃到糖和包子,二毛就没有?他不也是你的孙子吗?”
“呵,问得好!”程乔冷冷地看着她:“我还想问问,三个丫头也是我的孙女,凭什么二毛三毛能满队乱窜,家里的活都得是年龄更小的她们干?”
“你们不就是重男轻女吗?你自己不也是个女的?”程乔直视着她反问。
“以前你们怎么想我不管,现在我的规矩就是丫头也是人,一样要去上学读书。”
“谁要是不听也行,那就从这个家里分出去!”
程乔的话掷地有声,震住了所有人。
以王春花的心情最为复杂。
婆婆让丫头也去上学读书,得到利益的是她家,她按说应该高兴的。
但婆婆手里的钱将来肯定会分给她的儿子,拿儿子的利益便宜她的几个丫头,又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娘,三个丫头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上了学也是白上,她们那一份学费你留给我家家宝就可以了。”
“这是不是不太对?”
听着听着,程乔也觉出不对味来。
好家伙,光是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在不考虑票的情况下,就已经接近八百块钱了。
竟然还需要送日子钱、改口钱、给女方买四季新衣服等等,再加上两百块的现金。
哪怕程乔的数学真的是数学老师教的,这时候她也有些算不过账来了。
不合理好吗。
县机械厂的正式工每月也才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娶那个冯小薇不吃不喝也得攒近四年的钱。
可他们老张家全家勒紧裤腰带,一年最多能有个一百块的结余就是最好的情况了,更多的时候是入不敷出。
张老三这是要娶个金娃娃回来?
这么贵的彩礼,岂止是高了一些啊!
难怪要卖了张贵枝呢。
“你三哥的这个对象是谁给介绍的?”
原主的记忆只停留在老三张代民有个城里对象,其他一无所知。
介绍人都不需要衡量一下,男女双方之间的差距吗?
介绍这么一尊神给张老三,这人不会是跟老张家有仇吧?
“是二婶啊。”
好吧,还真的有仇!
“那个冯小薇跟你二婶又是什么关系?”
在程乔的心中,这桩亲事处处透着的不合适,已经要上升到阴谋论的高度了。
“小薇姐姐是娟子姐婆家的表妹。”
“三哥将来是要留部队当国家干部的,总不能娶个农村妇女。”
“要不是二婶家的娟子姐嫁进城里,咱们家上哪里去给三哥寻个城里的对象?”
哪怕自己求助后,娘一直都在问不相干的问题,张贵枝考虑到娘伤了脑子忘了很多事,还是耐着性子细心地解释。
与此同时,与老张家相隔四户邻居的周婆子家,此时也油灯摇曳。
周婆子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对着自己丈夫拍拍打打。
“早跟你说了,你大哥留下的工作指标要早点下手,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让那老婆子换成钱了!”
“你个没出息的,一点事都办不好!我这辈子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废物……”
张继祖是个矮瘦的老头,下地劳累一天,晚上只想好好睡个觉,可身边老婆子总喋喋不休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这下也烦了:“吵吵个啥?你不也没办法?”
他这一句,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已经在床上躺下的周婆子立马就坐起了身。
“你哥死了,你不就是那家唯一的长辈?张继祖你有种啊,都会冲自己婆娘龇牙了?有本事冲你那个泥菩萨的大婶去啊……”
“哎呀,扯这么远干啥?那工作是卖了,钱不还在吗?”
张继祖受不了老婆子的抓挠,只得叹了口气也跟着坐起来。
“程氏这回不知道是得了谁的指点,在几个孩子面前突然强硬起来,这不正好方便了你我?”
“那钱放在她的手里跟放在你的手里有什么区别?”
张继祖嘟囔了一声,顺势就要扯周婆子躺下。
“那倒也是!”周婆子顿时心里美了,但人躺到一半又腾的一下坐起来。
“还是不行!你大哥没了,如今我说话她肯定不听,钱要怎么拿回来?”
“说来说去还是你没用,上回她卖了工作回来找的是张本初,都没人来请你这个亲叔叔主持大局。”
“哎呀,你这手里不还捏着老三和贵枝那丫头的亲事?明天就跟金癞子那边通个气,把亲事敲定了直接接人,先把金家的彩礼收了,再从程氏那里要点嫁妆出来,慢慢的不全都是你的了?”
“倒也是,”周婆子终于心下大定,但嘴里还是不停的嘀咕,“说来说去还是你没用,要是早点下手,把工作弄到手留给家里谁不好?白白丢了份工作啊!”
“到头来要钱还得靠我,你说你哪点比得上你哥……”
周婆子这边吹灯躺下,程乔那边也明白了大半,好不容易才将张贵枝安抚好了打发走。
金癞子这边明显就是个火坑,她要改变剧情,又怎么可能让张贵枝还往这个火坑里跳?
怎么解决程乔倒是不担心。
亲事是老张头死前才让周婆子给物色的,并没有进行到什么实质的阶段。
到时候程乔这个当娘的不认,张贵枝本人也不同意,都是新社会了,还能强抢不成?
程乔现在好奇的是老三张代民。
他知道自己的对象对彩礼的要求这么高吗?知道他爹给他娶媳妇要卖掉妹妹吗?
要是他知道他娘卖掉工作手里有钱,又会怎样做呢?
她要不要做个好事,写封信告诉他?
想想还挺有趣的。
老张家这些人啊!
程乔之前以为自己对这家人已经够了解了,想不到还能再一次刷新底线。
原主认为还不错的老张头,根本就是猪狗不如啊!
大女儿被他卖了,连小女儿都不放过。
对自己的老婆无动于衷却对自己的弟媳妇言听计从!
程乔的八卦基因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就这么一个人,竟然会深明大义为保护国家财产挺身而出?
她怎么有些怀疑呢?
……
第二天,也就是程乔穿越过来的第三天。
她依旧一觉睡到自觉醒,起床的时候再一次日上三竿。
原主的生物钟在她这里完全失效了。
出工下地干活是干不了一点。
她现在可是六旬老太,之前身子还亏空得厉害,再不好好保养,那可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现在怎么说也是有吃有喝,还有一群‘孝子贤孙’环饲左右。
眼睛一睁,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搞点事情。
好加快解锁自己的游戏世界,早一点过上城主的日子。
洗漱后去了灶房,灶上仍然温着一碗白米稀粥。
已经品尝过老张家伙食的程乔现在才明白,这两天早上她有白米粥可吃,还全都是张贵枝的暗中照顾。
老张家其他人的早饭,吃的仍然是蚕豆饭。
从蚕豆收获之后,就成了每家每户饭桌上的主力军,一直要吃到南瓜、红薯等杂粮下来。
光想想日复一日的吃食,程乔就觉得时间紧迫。
今天上午院子里静悄悄的,应该是她昨天的话起了作用,家里的孩子全都去学校了。
想着学费还会找她拿,程乔吃过饭无所事事,干脆直接朝生产队的小学溜达过去。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前进生产队的十个村民小队呈田字格的形状分布,学校就正好建在中心的十字交叉点上。
从老张家所在的三队出发,沿着灌溉渠一路走,经过知青点后就能看到学校。
只是程乔才刚走出家门不玩,就被一阵喧闹声吸引住了。
嘿~有热闹看!
周婆子是偃旗息鼓了,但张继祖也没有站出来,就连她家里的两个儿子举了手也退了回去。
众人对着他们这一家议论纷纷,周婆子被人瞧得面上挂不住。
“哼,谁爱去谁去,看你们能折腾成什么样子,要是你家大丫头这一闹,人杨家不要了可不关我家的事!”她气呼呼甩袖就走。
倒是另一家男女老少齐齐站了出来。
程乔在张本初的提醒下才想起来。
对方张继田,跟老张头是同一个爷爷的堂兄弟。
老张头还在的时候,只跟自己的亲兄弟张继祖一家走得近,曾经跟堂兄弟张继田家还因祖上的房子打过架结了仇怨。
甚至闹得张继田的两个哥哥还因此入赘去了别的生产队。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能抛弃前嫌主动站出来了。
张继田今年不过五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是铁塔一样的壮小伙。
“哼,我们可不是看老张头的面子,就是看不得秋芳那丫头可怜,老张家的人怎么可以让别人欺负了去?”
张继田的老婆人称鲁大妈,是一个长相大气的黝黑妇人,她扫了眼缩在人群里默不作声的张继祖和他的儿子,又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们,言语中尽是骄傲。
“是,还是你三婶儿明事理!”程乔忙附和着把张秋芳拉了过去,“患难之处见真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秋芳你可看仔细了,出了事真帮你的才是亲人啊,还不快给你三叔三婶儿磕个头!”
张秋芳也是实诚,当即跪倒在地叭叭叭的对着夫妻俩磕了三个响头。
“诶诶~”
鲁大妈和张继田想要阻拦的时候,她已经磕完了,额头都磕出了一片红印子。
“你这孩子!”老两口摇着头把人拉起来。
“大嫂,往常你就是性子太软了不然大丫头也不至于……”不至于什么鲁大娘没说,但从她的眼神中,程乔多少能看出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行了,也不要你的感谢,不想在杨家过了是你自己真实的想法?”张继田打断了鲁大妈的话,专门问起张秋芳来。
程乔暗自满意地点头。
总算在老张家看到个靠谱的亲戚了。
张本初这个书记的行动力也是杠杠的,把人手安排好了之后,他又将几个队上德高望重的人召集到一起,商量起去讨要说法的章程。
等大家都商议得差不多时张代国才黑着一张脸急匆匆的过来。
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想法,但在满座都是长辈的情况下,凡事都只有点头应声的份儿。
他倒是想跟程乔说话,但没人理他。
程乔旁听大家商议,到底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长者,经验确实丰富老到。
从怎么登杨家的门,到开场白,以及发动舆论攻势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把她跟鲁大娘等妇人也做了相应的安排,那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杨家对张秋芳做出的恶行宣扬出去,昭告整个家属院。
程乔听得那叫一个服气。
从武力胁迫到气势碾压,再到舆论风向,全方位的攻击啊。
她感觉自己真的吵架,完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她三叔,进了城咱们一味地闹事肯定也不行,是不是还要合理的利用一下居委会、纺织厂厂办的管理职权,先去跟他们也通个气?”
这件事现在背后是张本初主持,但站在前头的还是张继田这个关系更近一些的堂叔。
程乔见他们全都一副大事已定的样子,忍不住做了个查漏补缺,将最后一块短板也给补上。
“对,对,城里不比乡下,事情闹大了会有人管。”张本初到底是大队的书记,一下就明白了程乔的意思。
然后又拉了张继田家两个机灵的小子,面授口传教他们去了这两个部门如何答对。
等一切准备就绪,三十多号人这才浩浩荡荡的坐着大队部的两辆拖拉机,轰隆隆的朝着南县县城而去。
进了城朝纺织厂家属院而去的时候,程乔叫停了两辆车,自己下车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将一早就在游戏世界里打包好的一大包大肉包子给拎了出来。
“今天耽误了大家不少功夫,可能有人连饭都没顾上吃吧,先吃点包子垫垫肚子再去。”
看到满满的一大包喷香的肉包子,不少人不好意思下手。
毕竟出来这一趟,不仅是为生产队的队员讨公道,而且人家还出钱的,再吃包子就有些贪心了。
肉包子多精贵的东西啊!
“大家能来帮忙,我家秋芳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能让你们还饿着肚子呢?再说等会儿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吃吃吃,既然代国娘都买来了,也不能浪费,实在过意不去等会儿多出点力就是了!”
有长辈开了口,大家这才伸手接过去。
本来都已经觉得这是一趟占了便宜的差事,现在还吃上了肉包子,个个情绪更加饱满激动。
“行,是时候让杨家看看欺负我们生产队的人是什么下场了!”
只有张本初,望着程乔几次欲言又止。
他是知道程乔有家底的,可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这么造吧?
可惜他只是个小辈,这些话还是等回去之后让他家严翠芬跟婶儿好好说道说道。
况且他总觉得他这个婶儿,似乎哪里不对劲,自从变得强硬之后,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偏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他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挠头……
前进生产大队进城向杨家讨说法的大队伍吃着包子有说有笑,将每个人的分工又确认并尽量补充得更完善一些,当真做到了尽心尽力。
杨大嫂跟她娘家兄弟此时还在被羁押审问。
“天地良心,我家是真的有工作被人骗走了,骗子就住在那个胡同里的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还不交代是吧?”
办案人员跟着耗了一上午,这两个人一个一问三不知,一个只知道喊冤,是一点正事都不交代,此时再好的耐心都没有了。
这撒泼耍无赖的胡攀乱咬,咬谁不好啊,偏还跟机械厂扯上了关系!
这段时间机械厂很敏感,都成立专案组了,连他们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现在还事关机械厂的厂长,他们想敷衍一下都不行。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实话跟你们说,你们要找的刘姓骗子,其实就是机械厂的刘厂长,你说他骗了你们机械厂的工作?说谎能不能先打听清楚?”
杨大嫂本来还想死咬着不松口的。
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人也懵了!
骗子是机械厂的厂长?
怎么可能!
她被抓进这里之后,有想过程乔骗她,但料定她一个乡下婆子也认识不了什么有身份的人物,买了她工作的骗子顶多就是胡诌出来的人而已。
只要她死咬被骗不松口,就算是革委会,就算是人保组,又能拿她怎么样?
可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那老婆子竟然把工作卖给了机械厂的厂长?
要么是她疯了,要么是那程婆子疯了!
竟然敢拿她开这样的玩笑!
“就咱们家这样,多分点又能分到个啥!”
张代富懒洋洋的,躺下就不想起身。
一想到分家拆伙尽是事,便有些兴致缺缺。
“你是不是傻!”王春花捅了他一下,“家里的铁锅、粮食还有鸡鸭和猪,还有家里的对只暖瓶,当初是爹买回来的,也没说是给大房的吧?”
“大嫂就霸占了好久!要是咱们能要过来,往后天冷了也能有口热乎的水喝。”
王春花在旁边掰着手指着一一清算,特别是她心仪许久,却一直求而不得的,正好争取过来。
张代富也慢慢听得认真起来。
特别是当王春花说分了家,他们可以去她娘家的地基上自己起新的屋子。
他可耻的心动了!
王春花娘家也是前进生产大队的,只不过住在隔壁第四小队。
她娘只生了三个闺女没有儿子,一直挤在老宅里,新分的宅基地一直空着。
要是他们搬过去,就白捡了一大块好地!
以前他也不是没动过心思,但老张头不许。
说是自己好好的儿子不能上门做了王家的赘婿。
可这算哪门子的赘婿啊,住得近而已,而且他老丈人还许诺过他,去了啥活都帮着干,偏他爹死脑筋!
可现在不一样了。
爹不在了,娘又嫌弃他们,不如一走了之?
王春花跟张代富十几年的夫妻,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有门!
“咱们分出去吧,我爹可是说了,咱们如果建房,土坯砖都是现成的!”
王春花劝说得更加卖力。
自从去年生了儿子家宝,她爹就跟魔怔了一样,不停的让她游说张代富搬回娘家去住。
说是家里有个男娃说话也硬气些。
正好拦路虎公公也没了,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要我说你就快点下决定吧,不然等我二姐她们抢了先,可就没有咱们的份了!”
这句话简直给张代富最后一剂强心针,当即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分!今天就分!”
王春花二姐嫁的人比老张家条件更差,五兄弟目前还挤在一起,觊觎娘家的那块宅基地已经很久了。
说不定晚了宅基地就真的被抢走了!
……
张代国被叫到堂屋分家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想不到老二还真的要分家!
一想到自己老爹在世时曾说过,老二想要入赘王家会打断他的腿,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可是等他到了堂屋,仍然静悄悄的。
娘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老二夫妻俩一唱一合的细数分家的好处。
总归一句话:他们是在为这个家牺牲,是为了给大姐腾屋子。
张代国竖起了耳朵,身子努力朝大门的方向靠近。
就等着老娘一发火,他就撒腿往外跑。
上回就是这货夫妻俩,才害得他被娘一起追着揍,这样的经历再也不想要了。
可程乔就好像看不见底下这些人的小动作一样。
独自惬意的喝着茶水。
她从城里回来之后又进了一趟游戏世界。
虽然供销社还是没能完全解锁,但城外的砖窑却意外的解封出来了!
有了砖就能造房子,老张家的这个破泥土屋她住得够够的了。
低矮逼窄还阴暗潮湿,她每天睡觉都睡不安稳,就怕床上突然多出点什么蛇虫鼠蚁来。
“好听的话就别说了,你就说分出去要分些什么东西。”程乔不耐烦的打断了老二夫妻俩的喋喋不休,转头又对着张代国,“你大哥我也叫来了,想要什么你们自己商量。”
“老四,你要不要也分出去?”
天地良心,程乔是满含着期盼问出这句话的,可张代强却像被质疑忠诚的猫,瞬间弹跳起身。
“娘,我不分,我不离开娘!”
“老大你呢?”
“如果现在要分出去的,我愿意每家补贴一百块安家费。”
破财消灾。
程乔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爹留下的工作也就卖了这么几百块,想想到底是母子一场,就当全了与你们的缘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可是要奔向新生活的人,总见这么几个糟心的家伙在面前晃算怎么回事!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以为场上一片欢呼,然后她就能彻底的摆脱这些家伙了。
可谁知气氛陡的急转直下,连老二夫妻俩都没再吭声了。
“咋啦?都哑巴了?”
寂静让人不安,程乔都糊涂了,这不是他们一直求而不得的吗?
怎么自己答应了反倒还不乐意了呢这些人?
想啥呢?
“娘,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给自己留了啊?”张代国沉默了下才开口。
他可是出去打听过的,一个工作指标也就能卖三百块钱。
娘一开口就全分了出去。
娘这是对他们彻底的失望了吗?
平常总有百般埋怨,但这会儿真的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张代国又感觉自己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突然就舍不得了。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媳妇叶珍秀,要不,别分了?
叶珍秀这会儿也沉默不语。
她跟张代国想的不一样,但此时的心境却是一样的。
她看着张秋芳平静自然的坐在堂屋里,不由得有些羡慕起来。
虽然她嘴上说着离婚女人会被人说闲话,但同样身为女人,对张秋芳更能感同身受。
如果是她跟张代国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她的娘家肯定不会有人帮她这样撑腰的。
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婆婆。
这才是婆婆本来的性情吗?
虽然不再跟以前一样唯唯诺诺还不好拿捏,但给大姑姐撑腰这事,办得干脆又利索。
而且强势起来的婆婆其实也很讲理的,至少没有对儿媳妇们发过彪。
“分,我们分出去!”
王春花见自己好不容易才劝动的男人又沉默下来,立马主动出声。
一百块啊!
简直是意外之喜。
有了这一百,她们的新家能修得又大又敞亮,到时候看队上谁还笑话她!
张代富也很快回过神来,娘手上的钱即使分,能分给他们一百已经是极限了。
娘近来花钱又大手大脚,真拖拖拉拉到最后还有没有得分都是两说呢!
分,说什么都得分,有了这一百块,家里那些破烂玩意儿拿不拿都无所谓了。
“我是老大,娘跟着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就不分了。”
“我也不会,我还没成家呢。”
随着老大、老四相继开口,老张家的第一次正式分家就这么结束了。
程乔望着老大和老四,目光幽怨,这俩家伙是赖上她了?
七十年代的乡下,还有长子长孙的说法。
一般的老人丧失劳动能力之后都是跟大儿子过日子,其余兄弟分摊出口粮。
若是任由程乔顶着这一头触目惊心的伤去了大队部,大家首先要责怪的就是张代国这个长子。
他又不是瞎子,自然将自家老娘的伤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不开口只是在等老二表态。
哪想到一向没什么主意的娘,今天这么决绝!
“娘,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干啥要闹到队里。”
叶珍秀也跟了过来,她极聪明地没纠缠伤是怎么来的,“我家代国是长子,养老是应当应份的事,这两块钱就我们出吧。”
她一边掏钱一边又道:“不过先说好,钱出了指标也要落实好。”
“想得美,两块钱就想抢了指标?这两块钱我家也出了。”
不等程乔表态,王春花抢先掏了两块钱递过来。
看着伸到面前的两叠毛钞,程乔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内心一片冰凉。
原主这婆婆当得,也忒窝囊了点!
她当仁不让地一把全薅了,往自己的口袋里一揣。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准备大闹一场的王春花和叶珍秀被程乔的反应给整不会了,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争吵的话到了嘴边又都齐齐咽了回去。
她们的婆婆,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彼此不确定的对视一眼,然后又嫌弃地挪开目光。
哼!不管怎样,指标没落到大房/二房头上就好!
“都愣着干啥,不上工了?”
只有张代国暗自肉痛:自家损失了四块钱!
很快叶珍秀也回过味来,“代国,你娘这是怎么了?”
背着二房的人,她捅了下自己男人小声的道,“昨晚不还只知道哭吗,今天都开始要钱了。咱们还没分家呢,她一下就拿走了家里四块钱,是四块钱呢!”
“担心啥,娘是肯定要跟着我们养老的,工作不给我还能给谁?四块钱不算啥,娘还不到六十岁,等我去上班了,她在家里能帮你干不少活。”
想想也是,叶珍秀偃旗息鼓,“她拿了四块钱也好,等下我就去队上说开,下回再想拿受伤的事去队里告状拿捏你就不管用了。”
王春花还稀里糊涂的,回神之后又要嚷嚷,但见大嫂叶珍秀没有动静,她也挺了挺胸,像得胜还朝的将军一样抱着儿子回了自家的屋子。
身无分文的程乔穷人乍富,怀揣四元巨款,溜溜哒哒的就出了村子。
她们所在的这个前进生产大队就位于南县近郊。
她头上的伤虽然感觉不怎么痛,但养老事业才刚刚开始的程乔,不想自己的健康出现任何隐患,准备到县城医院去好好上个药包扎一下。
近郊的好处就是交通尚可,出了村就是碎石县道,随时可以招到进城的过路中巴车。
她花一毛钱就上了一辆车身斑驳得如同从世界末日行驶出来的气喘吁吁的汽车。
这年头尽管车费不贵,但仍然不是所有人都掏得出且舍得掏的。
几十里的路一般都靠走。
哪怕这辆从下面乡镇开过来的班车眼看着就到县城了,车上仍然有不少的空位。
程乔顶着一头血痂,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门边靠窗的位置,让座的小伙子看她满眼都是怜悯。
新鲜出炉的‘老人家’程乔,其实对这副身子并没什么不适应。
除了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很令她嫌弃之外,原主常年劳作的身子骨其实比她原来那个日夜颠倒的死宅弱鸡还强上不少。
进了南县县城,她第一时间就去找裁缝铺。
可惜在大街上逛了一圈,连裁缝铺的影子都没找着。
问了人,好不容易才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门脸儿。
门头竖挂着‘回龙街居委会缝纫合作社’的牌子。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一溜儿五间房铺排开来,里面有十来台脚踏缝纫机和不少案板。
数十名女工正忙忙碌碌。
“同志,请问这里可以制作锦旗吗?”
程乔转了一圈也无人搭理,她只得找了个看上去稍微清闲点的中年妇人问道。
“哪个单位的?”妇人打量了下程乔,才颇为好心地道:“做是可以做,但不便宜哦。”
“我私人做,要多少钱?”
程乔对这个年代的物价知道得并不详细,原主又是个不管事更少出门的主,听妇人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得忐忑起来。
她现在浑身上下就四块钱,还是从两个儿媳妇手里抢来的。
但这锦旗是非送不可的,关系着她在这里打开局面开始新的生活。
“看你用什么材料,有普通绒布、金丝绒还有绸缎。字要怎么做?刺绣最贵,得按字数收费,印刷的时间久一点,如果你要得急手写最快。”
这年头公家单位没什么服务态度可言,对方见程乔是个头上带伤的老太太,解释得还算详细。
时间急,预算又低,程乔也没有过多的纠结,在对方的帮助下很快选择了普通绒布手写的方式。
加上流苏和装饰,一共花了一块八毛钱。
这钱在程乔看来不多,但在这时候却快抵得上普通工人近两天的工资了。
再加上一毛钱的车费,刚抢的四块钱还没捂热就少了一半。
赚钱的动作要快啊!
程乔与妇人约定了下午取货后,就急匆匆的去了医院,总顶着这一头的血痂在外面晃荡怪吓人的,她也害怕伤口沾染了什么细菌发炎。
只是掏了制作锦旗的钱,本想做的全身体检就要往后推一推了。
她让医生清创之后将头用纱布缠了个夸张的造型。
共花费五毛。
忙活完一切,程乔拿了锦旗直奔县机械厂。
此时南县机械厂的厂长办公室里。
刘厂长正一个头两个大。
521失窃案闹得沸沸扬扬,过去一个星期了仍然无法彻底平熄。
外面的人都以为小偷进厂只为偷厂里的钢材,却不知道厂里最新款的车轿设计图纸也差点儿被盗走。
上头对他非常失望。
今天开会领导又话里话外地敲打他,要是近期做不出点成绩来将功折罪,只怕他这个厂长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
可在他们这个上了正轨的千人大厂,所有的工作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短时间内上哪里要成绩去?
“厂长,保卫科刚刚来人,说有群众要见你。”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厂办秘书很没眼色地来通报。
“不见,不见!”
“没见我正忙着吗,哪能来个人都见?”
会议室里终于只剩下刘厂长和程乔了,也终于谈到了正题。
“老太太,那这个指标您打算卖多少钱啊?”
“嗐,提钱就俗了不是!”程乔忙摆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信任领导,我的情况领导一清二楚,肯定不会让我吃亏的,领导你就看着办吧!”
她哪里知道卖多少钱啊?
再说就算知道,一时半会儿的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外来户哪知道卖给谁去?
这个工作指标对程乔来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多留在手里一刻,家里的那帮‘孝子贤孙’就消停不下来,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她今天花了一块八毛钱,大张旗鼓的弄这一出,图的是啥?
不就是最后这一哆嗦!
可她这话落到刘厂长的耳里,那就是全副身心的信任!
多好的老太太啊!
感动!
他一定不能辜负了老人家的信任。
刘厂长在心里暗暗盘算。
当下一个正式工的指标,私下交易一般就一年的工资,但张家的这个情况又有些特殊,农转非带户口一起的,是知青回城抢破头都难有的好机会。
用两年的工资来换都甘之如饴。
但到底也只是一份工作,总不能让别人买了一直无偿上班,年年白干。
也就是说,张家的这个工作指标,哪怕再珍贵,卖七百块钱也已经到顶了。
‘七百’这个数字在刘厂长的嘴边吞吞吐吐,再看看头顶缠着纱布的程乔,正一脸期盼的盯着他,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
人家老太太多质朴,多信任他啊,要是他堂堂一个领导,却只能给一个大行大市的价钱,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无能?
“一,一千!”
刘厂长最后咬了咬牙道。
在南县,这已经是天价了。
卖不卖得出还两说。
不过转头他又安慰自己,他只是太想进步而已,贴点钱就贴点钱,就冲人家老太太今天送的这面锦旗,值!
一千?
程乔内心狂跳!
她是知道这时候一千块钱的购买力的。
刘厂长开的价大大的超出了程乔的预期,她当即一把摁死。
“哎呀~怪道能当这么大的领导呢,就是有能耐!老婆子我有了这一千块钱,后半辈子那是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领导,那就这么说定了,赶明儿我还要给你送锦旗!”
“就是,”程乔转眼又面露难色,“这老些钱,我都不知道怎么花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刘厂长。
希望他是个懂事儿的。
这年头有钱没处花是真的。
购买大部分商品除了要钱,还得有票啊!
可这玩意儿农村人没有。
“老太太,我看你光有钱也不顶事,等会儿我让人凑凑,看能不能弄点儿票给你,只是应该没多少,毕竟谁家都不宽裕。”
刘厂长被她灼灼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甚至无端生出一股内疚感来。
干脆一跺脚,大头都给了,也无所谓再添一点搭头。
先说好啊,并不是他贪图人家再送锦旗什么的,主要他是个好领导。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哎呀!我就说领导是好领导……”
还挺上道!
又是一番推心置腹的感谢之后,程乔心满意足的揣着一千块现金和一卷杂七杂八的票据从南县机械厂出来了。
日头西斜,在她的身后投下一道张扬的影子。
这回是真的富了,暴富!
甚至自诩见过大风大浪的程乔,都一时无措,不知道要把这一千块钱和那些票藏在哪儿。
对了,游戏世界!
找了个背人的角落,她再一次使用了自己的金手指。
不背着人不行。
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再出现又是嗖的一下凭空出现,不是别人被她吓死,就是她被人抓了去切片。
这不符合程乔只想苟活养老的风格。
“哇~”
才进游戏世界,就让程乔惊呼出声。
地盘扩大了!
虽然能供她取用的还是只有早餐摊上的食物,但游戏世界的色彩明显丰富了起来。
至少支撑着早餐摊一边顶棚的那棵大树已经葱葱郁郁。
她用脚步丈量了下,连街道都延伸出了十多米。
是什么原因触发了地盘的解锁呢?
难道是因为她卖掉了工作?
程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估计游戏世界的解锁与改变剧情有关,不过还有待证实。
顺利的处理了这烫手的山芋,程乔松了口气。
直到此时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她才惊觉自己上一次进食还是早上出门前。
怪不得感觉自己已经饿得早胸贴后背了呢。
算算时间,原来已经过去近十个小时了!
不过她抓包子的手停留在半空又生生顿住。
她现在还在县城里。
传说中美味可口的国营饭店啊,怎么能错过呢?
程乔忙在刘厂长给的那一卷票据中找了找,还真的让她给找到了几张粮票。
只不过面额都不大,贰市两的、半市斤的,加起来也没超过两斤。
好像国营饭店里的红烧肉是不要票的,有了这几张票,也够她打几回牙祭了。
程乔当即一个闪身出了游戏世界,直接朝国营饭店而去。
还隔着老远,她就闻到了肉的香味儿。
身体里某种东西缺到极致的时候,连感官都会被放大。
哪怕程乔今天之前,吃外卖小炒还专拣里面的菜吃,肉被倒掉,也仍然架不住现在的这副身体馋肉!
闻着肉味儿奔向国营饭店,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饭只要了二两,但菜却点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土豆炖牛肉、辣椒炒回锅肉、凉拌猪耳和鼎鼎大名的红烧肉,还有一道炖得奶白的鲫鱼豆腐汤。
全是荤腥,也就花了两块六毛五分钱。
菜齐了程乔才发现,为什么后世总说那是个纯真年代了。
那菜的份量,是真的实诚。
实诚到每一个进店的人,全都齐刷刷的朝她行注目礼!
大意了。
不够低调。
但有一说一,菜的味道是相当的好。
辣椒有辣味还有香味,大肉片子糯糯叽叽的,除了香并不肥腻。
鲫鱼汤撒了小葱花,鲜得嘞~
“那个,瞧着您眼熟,是秋芳她娘?”
程乔顾不得别人的眼光,正埋头干饭,一个疑惑的声音从邻桌传来。
啥?跟我说话?
程乔一口红烧肉正在嘴里爆汁,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张白馒头一样圆润的女人脸庞。
不认识,没见过。
她在脑子里搜检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记忆。
嘴巴没空张开,只能对着对方摇了摇头。
“不是吗?咦,不应该啊,像,太像了……”
“你们只当我们城里工人家庭的日子好过,那——自然也是不差的。”
杨大嫂过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弟妹娘家没人的时候她还能捞把椅子坐。
可她娘和她兄弟回来了却连请她进屋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连口水都喝不上。果真是没什么礼数的乡下人。
亏得她一开始还备了礼,想先从物资上的优越感压人家,再客套客套,让人主动接话好让她劝说把工作交出来。
敢情这家人都跟弟妹那个木头玩意儿一样,都是榆木疙瘩,根本不开窍的!
她傲视一圈后,才又缓缓开口。
“可弟妹不一样,她是农村户口,没有城里的粮本,她吃的每一口饭可都是从我们全家人的嘴里省出来的!”
“亲家老太太,刚才你那些话都是冲我说的,我也听懂了。”
“意思不就是说我们杨家苛待了弟妹吗!”
“但自打她嫁过来也有十好几年了,吃的喝的全都是从我们的嘴里省出来的,你们娘家人又做过些什么呢?”
“哪怕拿一个鸡蛋去看过?”
“眼下家里的孩子们都大了,饭量也大,实在省不出来了,正好你们手里有工作的指标,让弟妹去上班转城市户口,你们也是她的家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死吧!”
杨大嫂紧盯着程乔看,原本在家里商量的说辞是拿钱买这个工作指标,但领教过这个老太太的犀利之后,她决定换一个说法。
面前这个老太婆不是省油的灯,在价格上肯定会有撕扯,还不如先把她的预期降下来,然后再给一点甜头,说不定能少花不少钱呢!
她主动请缨跑这一趟是为啥?
不就是想中饱私囊嘛!
“我们杨家也不白……”
“你们来晚了,工作卖了。”
“啊?”杨大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她不明所以的望着程乔,“什么?工作卖,卖了?”
这不对啊!
老太太不应该冲她大怒吗?
要么耍赖皮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人嫁到你们杨家,死活也是你们的事。
稍微心痛点自己女儿的人,看到女儿成了这副样子,也应该是质问杨家怎么搓磨人才对。
可她听到了什么?
这老太婆的语气怎么能如此平静?
而且还是说把工作卖了!
她这个乡下的死老太婆知道一份工作有多珍贵,值多少钱吗?
她那天在国营饭店看到这老婆子一个人吃了一桌好菜,就料定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家跟婆婆说了让人一查,果然!
弟妹那个爹给家里换了个工作指标!
她的大儿子马上就要下乡,这个指标来得太是时候了。
杨大嫂伙同婆婆跟家里人一商量,觉得老张家好几个儿子,短时间内肯定不能把指标落实到人,她这才急匆匆的带了人赶过来。
她以为凭着自己城里人的见多识广,随便说几句就能忽悠得老太婆求着自己买。
可现在该怎么办?
杨大嫂准备了一肚子的应对之词,可这一刻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简直白费功夫!
“亲家老太太,您老说笑呢?您家里儿子们会同意卖掉他们不想做城里人吃国家粮?”
“要我说您卖掉这么想是对的,毕竟你们家代代务农,在城里也没个根基,就算进了机械厂也不过是一直当个普通工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挤兑干不下去了。但要是卖给我们就不同了!”
“我们家个个都是工人,处处都有认识的人,谁敢欺负?”
“弟妹又是您亲生的女儿,她有了工作在家里也能直得起腰板,得了工资分一半带回娘家也不是不可以……”
杨大嫂不相信程乔所说的卖了,只以为这个老太婆在拿乔,不就是画饼吗?那她就画大一点。
说服一个乡下老太,她还不信手拈来?
杨大嫂想得很好,老张家的这个工作指标她势在必得。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呢?我娘都说卖了,卖了,是真的卖了!”
张代强在旁边瞅着瘦得不成人样的张秋芳,本就心里有火,见这个夫家大嫂还不依不饶的围着工作指标说事,便忍不住吼出声来。
看来还是娘做得对。
那个工作指标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落在他们家真的不好。
他当时还只以为会闹得家宅不宁、兄弟反目,现在听了杨大嫂的话更以为然。
他们就是干农活的命,出去了肯定也会被人欺负。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姐,进屋!”他也懒得再理这些糟心事了,忙拉了他大姐进屋里去。
杨大嫂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进不进屋啊,只觉得天雷滚滚:这家人太蠢了吧?
这么好的工作竟然自己不要,还真的给卖了出去?
“怎么可能!你们能卖给谁?你们认识出得起价的人吗?不会是被人哄骗了去吧?”
“亲家老太太,你说被谁骗了,我们杨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我们给你讨公道去!”
杨大嫂眼巴巴的望着程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在她的认知里,老张家所有的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即使把工作卖了那也卖不出高价,她还有机会!
到时候就打着替亲家讨公道的幌子,再次把工作从别人的手里抢回来。
她想得太美,完全忽视了程乔看她像看傻子的眼神。
“真的是骗子?”程乔突然玩心大起,一脸天真的配合她,“是骗子你们也能帮我讨回公道?”
“那当然!”杨大嫂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她急得干瞪眼,只希望老太婆快点说出买家。
“不能吧,人家那么大的领导。”偏遇上程乔这么个不急的,在那里嘀嘀咕咕。“不可能不可能,人家领导可是说了,也就看我老婆子不容易才好心帮的忙呢,让我别在外面说,我不能说的不能说!”
可程乔越嘀咕,杨大嫂越笃定!
谁家大领导还主动上赶着帮忙啊?
铁定是这乡下老婆子没有见识,被人三言两语就诓骗了。
“那你还知道怎么找到他吗?他是不是骗子我们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杨大嫂都懒得打听卖了多少钱了,既然是骗子骗去的,能给多少!
“知道是知道,可人家当初是给了钱还给了票的,我怎么好意思还去找他啊?”
程乔一脸为难。
杨大嫂急了:“哎哟,人家就是骗子,给那么点儿远远不够!”
“要不大姨您快告诉我地址,我回头就帮您找他去,别让他以为您家里没人撑腰呢!”
程乔暗暗好笑,把这杨大嫂给急的,连称呼都变了。
没见过鱼儿咬钩这么着急的!
杨老头在母子两人开始争吵的时候就躲了出去。
等他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的时候,回屋就看到老二那个瘫子已经掉下床来。
而老婆子则是被他死死的压在身下!
“去死…去死……”
杨老头想上前帮忙,但听到儿子口中愤怒又无能的咆哮,吓得不由自主的又退了出去。
退到门边才看清,地上老婆子口吐白沫,已经不省人事!
而老二那个孽障的手,还死死地掐在她的脖子上。
非常用力,手臂上青筋爆起!
“老二,放松开放松开!你妈要被你掐死了!”
“嘿嘿~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来啊,都过来啊,你们都死,你们都该死……”
杨老二阴森又恐怖的笑声吓得杨老头迈出去的脚步又连连后退,门槛绊到他的脚摔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往外逃。
“疯了,疯了,快来人啊……”
纺织厂家属院的杨家,继昨晚被人打砸之后,又发生了亲子杀害亲娘的杀人未遂案。
一时之间,对着杨家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但更多的是对张秋芳成功脱离火坑的庆幸。
杨老二就是个变态,差点连他亲妈都给掐死。
要不是张秋芳命大,说不定就等不到娘家来人救回去。
这么些年张秋芳嫁过来无人问津,杨家人也全都说她娘家人的坏话。
这哪里是人娘家不顾闺女死活啊,根本就是杨家人瞒天过海,生怕人娘家知道闺女过得不好,不让人回娘家啊!
要不是对人娘家的工作起了心思,终于闹穿皮,人娘家来人把闺女接回去,恐怕这回被掐的就是张秋芳了。
如果是张秋芳的话,这次铁定已经是死人了!
……
张秋芳对杨家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离婚回到娘家,她早上去出工的时候还很拘谨,已经做好了被人背后议论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不仅没人对她指指点点,昨天参与了县城离婚的队员家人,还拉着她亲亲热热的说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融入了大家的圈子,个个抢着与她结伴干活。
张秋芳虽然还是不善言词,但听别人说话时也能微笑面对,与刚回娘家时的木头人已判若两人。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接收到了不少八卦信息的程乔站在张本初家的院子里也正发出相同的感慨。
穿越人士千千万,虽然日子过得有苦有甜,但像她这样开局就要自证自己不是间谍的,恐怕算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了。
“婶儿,又有啥事啊?”
程乔才感叹完,立马就被皱着眉头的张本初给拦住了。
张本初其实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以前这个本家婶儿老实木讷,根本没什么存在感。
但现在见到她却总感觉有事发生。
“没事,没事,我不找你。”
张本初闻言微微松了口气。
不是找自己就好。
“翠芬还没下工呢,要我捎话吗?”
程乔:“我也不找翠芬,我找宋队!”
张本初倒吸一口凉气!
他那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点。
“婶儿,宋队不管咱们队上的事,你先回吧,等收了工我去你家里。”
他像哄孩子一样把人往外引,好声好气的劝说。
宋队是昨天公社的民兵营长亲自送过来的。
虽然营长明面上说宋队是帮他们生产大队训练民兵的,但又神神秘秘的让他全力配合工作。
这年月三天两头就要领悟上面的精神,张本初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农民了。
虽然不知道宋队到来的真实目的,但也能觉察到他要办的事情绝不简单!
都这个时候了,偏自家的婶儿祖宗还上赶着朝前凑!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是个惹事的主呢?
“我找你干啥啊?我找宋队有事!”
程乔急了。
好不容易问出点头绪,眼看着自己洗清嫌疑有望,这个便宜侄儿怎么还扯后腿呢?
好在两人说话的声音把正主给引出来了。
“程婶啊,快请进,我正打算去寻您呢!”
程乔这才丢给张本初一个嫌弃的白眼,甩袖越了过去。
进屋就看到桌上摆放着自己早上用铅笔勾画的人物示意图。
程乔就觉得这把稳了。
事情确实是自己猜测的那么个事情!
这回为了维护自己的人设,程乔特意将八卦说得有声有色。
但从一筐废话里,又总能提炼出一两句重点。
当她说到周昌兰与赵铁栓的风流韵事,成功的把宋队的脸说红了。
“你也不是毛头小伙子了,还红个屁的脸啊,反正消息我都给你打听出来了,你就朝这个方向去查!”
程乔边颐指气使边语带嫌弃。
宋队总觉得自己被面前的这个老妇人给嘲笑了。
她看他的眼神,活像是看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类!
宋队有苦难言。
不是,谁能想到一个老太太能玩得这么花啊?
他们做这一行的,其实很少犯这样的错误。
他刚到前进生产大队的时候,也是查过每个人的情感线的。
比如张代强追求赵清莲这件事他们一早就掌握了。
但老太太的感情生活……
“程婶,你确定不是对周昌兰的打击报复?”
宋队再想挣扎一下,强行挽尊。
告诉程乔,她跟周昌兰的恩怨情仇他可是全都清清楚楚的。
“我用得着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报复她?”程乔被气得冷哼一声,“有仇我都是当场就报,大竹扫帚直接赶出去!”
年轻人你要不要试试?
宋队认命。
好吧,玩得花的老太太可不止一个。
面前这个更离谱!
能聊八卦能断案,眼下就是抢了自己的活计!
程乔自觉把真相已经摆在宋队的面前了,她说完要说的便扬长而去,连头都不回。
却不曾想拉开房门差点撞到门外的张本初。
“婶儿你没事吧?”
见到她立马把她拉出了院子,还不放心地上下打量。
“你是在担心我?”
见惯了家里那群白眼狼,突然遇到个关心人的,程乔还有点儿不习惯,突然心里暖暖的。
没给过这个便宜侄子丁点好处,倒是麻烦过他不少回。
想不到还有个心善的!
“本初侄儿放心,婶儿我啊,福大命大,往后我罩你!”
无事一身轻的程乔突然豪情大发,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程乔的手被张秋芳握住,像被两只大钳子钳住一般,紧得生痛。
她都不明白,明明瘦得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还有办法吗?”
张秋芳眼巴巴的望着她娘,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程乔张了张嘴又闭拢。
到站了。
她把张秋芳拖下车,才发现她已经情绪激动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下车后身子甚至站立不稳,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娘,你是不是有办法可以救救真真?”
“求你救救她!”
她不能让她的女儿离开她到遥远的地方去!
这几年城里到处都在说知青下乡的事,早些年还好,都说广阔天地大有所为,但现在却不是东家的闺女嫁给了乡下男人回不来了,就是西家的儿子回来又黑又瘦病病歪歪。
她一直在说服自己,她只生了真真这一个孩子,且孩子年纪小,还是农业户口下乡轮不到她。
但她只是无能为力选择麻木而已,并不是真的傻子。
去年起,大嫂就在为她大儿子免于下乡东奔西走,目光甚至时不时地扫向自己的女儿。
那目光里暗含的意味,任谁都瞧得明白。
虽然她二房只有杨真真这一棵独苗,但架不住她在杨家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说不,谁听啊?
而且在杨家人的眼里,杨真真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还是个没有粮本的拖油瓶,拿什么跟大嫂的儿子比!
她一直都明白,自己女儿早晚都会是大房兄弟下乡的替代品。
可她也没有办法,没人当面说起这件事时,她还能装聋作哑,假装不这事不存在。
现在娘把她的这层伪装戳破了,露出里面斑斑血肉,令她痛苦不已。
而且这次大嫂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工作,也没能如愿以偿,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大儿子下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她会乖乖就范吗?会不会立马就让真真代替下乡?
张秋芳越想越急,越急越怕。
“娘,我不想回杨家了,我不回杨家了,在那里我一天都熬不下去了,救救我,救救我的真真,不能让她小小年纪就下乡去……”
张秋芳死死的抱住程乔的腿,就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救命的稻草。
这根稻草能不能真的救她都已经不重了要,她只想尽自己所能的抓住点什么。
程乔叹了口气。
可怜母亲的一片爱女之心啊!
就张秋芳这副被熬得油尽灯枯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她不能再回杨家了,可没提到她女儿的处境之前,她连苦都没说一声。
直到知道女儿危险才崩溃大哭起来。
“不回,好,咱不回!”
程乔不知道这时候跟这个可怜的女人说点什么,只能一下又一下拍抚着她的后背。
等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把她拉起来,“你不回城里杨家,那就只能回到娘家来跟大家伙儿一起下地干活挣工分,你愿不愿意?”
“跟你男人离了婚,可能有人指指点点,你怕不怕?”
“在家里跟你兄弟、兄弟媳妇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些酸言酸语的话给你气受,你会不会后悔?”
程乔同样沉吟了那一会儿,才终于列出张秋芳回到娘家有可能受到的对待,算是提前给打个预防针。
“我行的,娘,我在杨家比在娘家做姑娘时苦得多,累得多,气受得更多!”
“别说只有这些,就算是要用我的命来救真真我也愿意的!”
“那行,别哭哭啼啼了,这事要趁早,现在就跟我去书记家,你要配合和,我说你应……”
“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娘。”
程乔其实在开口问张秋芳还要不要回杨家继续过日子的时候,心中就有了计较。
现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家也不回了,她拉起张秋芳直接朝张本初家而去。
此时正逢中午下工,所有人都回到了家里。
才到张本初家门口,程乔就拧了张秋芳一把,她本就滴滴嗒嗒掉着泪,得到示意后立马变成了号啕大哭!
“咋的了这是?”不少人伸出头来观望。
一见到程乔,大家立马就想到了正哭的是谁了。
老张头家的这个大女儿,嫁进城里好多年都没有回过娘家了,正巧听说昨儿个回来,这就哭着上了书记家的门,铁定有大事发生!
程乔带着张秋芳故意磨磨蹭蹭的,等身边慢慢围拢了一批人,这才来到张本初家里。
一进门她就大叫:“本初,翠芬,你们妹子叫人给欺负得好惨啊!”
“婶子你慢慢说!”
张本初一看到程乔就本能的皱起了眉头。
但再看到瘦得不成人样的张秋芳,眉头皱得更紧!
“你老叔造下的孽,当初死活要给秋芳说那样的一门亲!你们看看,这活得还有个人样子吗?”
从控诉老张头开始打开话匣子,程乔将张秋芳在杨家过的苦日子一五一十地细数起来。
她说前半句,让张秋芳接下半句,几乎是将现场给重现了出来。
本来大家看到张秋芳的样子,心中都对杨家的作派起了愤慨之心,再加上声情并茂将一件件琐事重现,同是乡下人很快就情绪共鸣站在了张秋芳这一边。
“本初,婶儿就求求你,不论是看在本家兄妹的份上,还是前进生产大队队员的份上,请你帮帮我家秋芳吧。”
“她女儿还那么小,可杨家人为了不让长孙下乡,竟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那么小的孩子下了乡还有什么活路?”
“他们这是要把秋芳母女往死路上逼啊!”
“婶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好的女儿被折磨死啊,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难道现在才知道我家秋芳不是城里人没有粮本?当初不也是他们自己要娶的吗?”
“咱们不过是投胎投在了乡下,比他们城里人是少了啥吗?为什么就要被瞧不起,好好的人嫁过去就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杨家有什么了不起,咱们不要他了!咱们就要离婚!”
程乔每说一句话,现场的气氛就更愤怒一分,等她说到离婚的时候,气氛更是达到了顶峰。
“离!一定要离!”
“城里人又怎么样?吃的还不是咱们农民辛苦种出来的粮?”
“书记,不管怎样,咱们生产大队的人,可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去!”
“……”
程乔见目的达到,忙冲大家拱手行礼:“谢谢大家,我代我家秋芳谢谢大家!”
“只是杨家人多势众,要离婚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代国娘你怕啥?秋芳好歹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队上都是她的叔伯兄弟,他们杨家人多还是咱们队上人多?”
“对,对,一起去,就不信还讨不回一个说法!”
“书记你发个话,正好早稻已经插完,收油菜还能等等,今天下午就去帮秋芳把这事儿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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